我爹是個大奸臣。
這天他又扳倒了一個死對頭,正帶著浩浩蕩蕩一眾人馬去抄家,看見的卻是漫天一片火海。
我轉身,揮了揮手里的火把,沖我爹甜甜一笑。
有個奸臣老爹怎麼辦?
能怎麼辦?
當然是走奸臣的路,讓奸臣老爹無路可走。
1
我爹將厚厚一沓信箋摔在我面前。
彼時我正舒服地枕在南風館第一美人清許的膝蓋上吃葡萄,見狀故作驚訝道:「哎呀,爹爹,這什麼呀?」
「呵,你再給我繼續裝。」
我爹很生氣,看見我身后的清許,更是眼珠子都要瞪出來了,「哪來的登徒子!膝蓋給我拿開!」
清許聽話地挪開了膝蓋,我的腦袋就這麼猝不及防地磕在了地上。
「……」
這下我也怒了。
在我和我爹兩道吃人的目光下,清許施施然起了身,告了辭,還順帶關上了門。
我爹指著散落一地的信箋,問我:「是不是你干的好事?」
刑御史嚴峋私受賄賂的往來信箋,一夜之間全都變成了纏綿悱惻的情書。
而且還是嚴峋寫給我的。
好吧,這事確實是我干的。
2
我瞅著老爹一身沒來得及換下的朝服,湊過去問道:「圣上看了什麼反應?」
我爹:「不僅圣上看了,言官還當著文武百官的面每一封都讀了。」
我干笑兩聲,有些心虛道:「那,那敢情好啊,所有人都知道嚴峋傾心于我了。」
老爹轉過身,看著我半天,嘆了口氣,「菁菁啊,氣死你爹我對你有什麼好處?」
「哈哈,這話說得,您是我親爹,我怎麼會氣您呢!」說完我立馬體貼地給老爹剝了個葡萄,「所以圣上最后怎麼說?」
「罰了我兩個月的俸祿。」
我松了口氣,還好沒出啥大事。
「還順便給你和嚴峋指了婚。」我爹冷不防又開口。
「啪」的一聲,我手里的葡萄掉在了地上。
「不過我給拒了。」
我拍拍胸口,重新拿起一顆葡萄。
「但是圣命難違,我沒拒成功。」
葡萄再一次掉在了地上。
我爹終于徹底怒了,搶過我手里的果盤摔門而去。
「不吃你就別浪費!」
3
我爹是權傾朝野的當朝宰相,而我是他唯一的女兒。
都說傅相爺一手遮天,做事雷霆手段,朝中凡是與他政見不合的,都會被以各種手段送進監獄。
而刑御史嚴峋是個例外。
他年紀輕輕就憑著一身本事成了刑部御史,頗受圣上賞識,在朝中更是時常與我爹叫板。
我爹說東,嚴峋偏要往西,兩人極其不對付。
偏偏嚴峋還一身正氣,家世清白,我爹派人多番探查,就差把嚴峋祖墳給刨了,也沒能找出一點可以做文章的地方。
沒辦法,為了扳倒這一勁敵,我爹開始無中生有,找人偽造了一堆證據,打算給嚴峋致命一擊。
沒想到關鍵時刻,嚴峋受賄的信箋卻突然變成了寫給他女兒我的情書。
換了我,也得氣得七竅生煙。
4
我大手一揮,買下了一整座南風館。
花的還是我爹的銀子。
我爹四處斂財,而我負責散財。
抓住每一寸光陰及時行樂,就怕哪天睜開眼,我那宰相爹爹就同我斷絕父女關系了。
想到此處,我又忍不住嘆氣。
唉。
5
嚴峋帶著聘禮來相府提親,我躲在屏風后偷看了兩眼,他一身白衣勝雪,眉眼卻含了三分春色,端的是位風姿卓然的謙謙君子。
很難想象,這樣的人在面對刑部大牢里那幫窮兇極惡的犯人時,會是什麼模樣。
不愧是京中少女們的春閨夢里人,我捂著心口,覺得自己押對了寶。
但我爹可不吃這套,一張臉拉得老長,簡直就是老丈人看女婿,哪看哪不順眼。
最后干脆一揮手,「我看這婚事還是算了吧,你和我閨女不合適。」
嚴峋一愣,「相爺此言何意?」
「菁菁不喜歡你這款。」
我爹言簡意賅,末了似乎還覺得不夠,又補上一句:「她喜歡那種矯柔造作的,可以拿膝蓋給她墊了吃葡萄的。」
我:「……」
我謝謝您,您真是我親爹。
「哦?是嗎?」
嚴峋笑了,別有深意地往屏風后投來一眼,款款深情也懶得再裝了,只見他從袖中取出一物,于眼前展開。
「能怎麼辦呢,圣命難違。
「我此番前來,可不是來與您商量的。
「傅相爺,接旨吧。」
6
胳膊拗不過大腿,宰相擰不過皇帝。
我爹最后還是眼含熱淚將我送上了花轎。
成親的第一晚,我就認清了一件事。
我那表面溫文爾雅的夫君,內里其實是個變態。
7
嚴峋雙親早就不在,所以成親第二日也不用早起奉茶。
我頂著兩個烏青的眼圈坐在前廳里,面無表情地看著丫鬟小廝們布菜。
大抵是見我目光渙散,表情呆滯得太過明顯,管事的嬤嬤忍不住上前詢問:「夫人可是昨夜……沒睡好?」
一旁的嚴峋盛了碗粥放到我跟前,滿臉都是溫柔體貼,「夫人昨夜辛苦,是我不好,應該讓夫人早些休息的。」
管事嬤嬤一臉我懂了的表情,布菜的小丫鬟們也悄悄羞紅了臉。
但我此時只想給嚴峋兩個大耳刮子。
昨晚新婚之夜,嚴峋這個變態,居然拉著我玩起了骰子。
「光搖骰子多沒意思,不如來點彩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