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便將來歷和盤托出:
「公主有所不知,我祖上是仙人,若我想效仿先祖修煉,必須尋覓幾位夫君作為爐鼎。」
公主失笑,「此等無稽之談,你也信?」
「當然信。」我一本正經,「天生明主,身邊必有異人降世,輔佐帝星登位。我正是公主的異人。」
我對她眨眨眼。
「若是今日所說之事令公主一時難以接受,公主不妨和我打個賭。」
「賭?」
「是。數年后,我便會靠著野心和貪欲往上攀爬。以春駐樓無名婢子之身躋身宮廷,堂堂正正出現在公主面前。」
「屆時,還請公主多多思量,到底要不要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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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今,你可算出現在我面前了?」公主紅衣烏發,笑著看我。
我搖搖頭,「尚未。今日只是意外罷了。」
「我倒沒想到,你竟然就是那個宋家嫻娘。」
提起這事,公主面色遲疑,「當年之事……」
「當年之事,」我打斷她,「將我沉河是我父一人所為,不怪殿下。」
上位者的愧疚有時是好事,有時卻是催命符。
若是她每次想起我,心里便有個疙瘩,那我早晚會成為她殺之而后快的對象。
我與她對視,使她相信,我口中所說句句是肺腑之言。
「我父當初以我姨娘的喪葬之事威脅于我,又深知我才華能力出眾,心性偏激。」
「想來他是怕我日后成了氣候,會因姨娘的事報復他。所以才急于鏟除我。」
我誠懇道:「更何況,這樁婚事,其中怕是有內情吧?」
公主定定地看著我,突然笑了。
「你果然聰慧。只是那穆家子并非良人,你還是早做打算為好。」
「公主可是忘了我曾經的話?」
我神秘一笑,將袖中的穆家情報遞到她手中。
「或許,公主能助我一臂之力,幫我贏下賭約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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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回到穆祁身旁,他不滿地問我:「怎的去了這麼久?」
我露出屈辱又難以啟齒的神色,小聲道:「回去便告訴你……我實是怕你生氣。」
他緊鎖的眉頭這才展開。
「你不說我也知道,戚長瀾那廝糾纏你了,是不是?」
我羞憤地點點頭。
「剛剛有人跟我告密,說遠遠看見你與戚長瀾那豎子私會,我怎麼會信?果然是他糾纏于你。」
言下之意,若我剛剛粉飾太平,他就要疑心我與戚長瀾是不是有什麼茍且。
我暗暗松了口氣。
30
穆家嫡長女麗妃與圣上育有一子,平日和長公主的胞弟十四皇子多有沖突。
如今有了穆家的把柄,長公主自然不會不用。
不過,她更可能將消息暗中傳給戚家,自己按兵不動。
果然,不多時,朝中便有看似中立的文官發難,上奏彈劾輔國公府。
在有心人推動下,朝堂之中遍地都是反對之聲,紛紛稱輔國公忠心為國,怎麼可能放任親族行大逆不道之事,求陛下嚴懲污蔑者,不要讓忠臣寒心。
朝廷最忌諱結黨營私,如今朝堂之上人人都維護輔國公,皇帝怎麼可能不為此感到心驚?
他當即大怒,不僅要查,還要徹查。
無論誰求情,一律拉下去重罰。
麗妃帶著十六皇子求皇上開恩,卻連皇帝的面都沒見上,直接被罰禁足。
而我爹呢,自從知道我這個睚眥必報的女兒攀上了輔國公府后,估計十分寢食難安。
如今有了機會,他自然要狠狠踩上一百腳。
枝繁葉茂的輔國公府,如今第一次,亂了套。
府中上下一片凄風慘雨,穆祁的母親六神無主,開始日日求神拜佛。
道婆就是這時上門的。
她展示了一手非凡術法,譬如憑空引水,搓指成火。
和戲法不同,道婆的水清冽甘甜,喝一口便覺得精神百倍。
府上人人都說她是真仙。
真仙便說,府上命中有此一劫,若是跨過去,自然一片坦途,跨不過去,堂堂輔國公府便就此煙消云散。
輔國公夫人連忙問,如何跨過去。
道婆手持卦象,做了半天法,最后那卦卻指向我的院子。
說住在此院屬兔的女子命格貴重,若是家里直系子弟娶了她,便可使家宅興旺,克服災禍。
院子里只有一個屬兔的女子,那就是我。
穆祁荒唐名聲在外,亡妻又是被他害死的,自然難尋繼室。
扶正了我,若是有用,事過境遷,把我休了便是。
若是沒用,這繼室夫人也是被抄家滅族的命,又有什麼妨礙?
輔國公夫人病急亂投醫,和老夫人商議過后便開了族譜,在祠堂之內將我扶正。
宋氏之名被寫上族譜的那一刻,我便看到了這煊赫家族岌岌可危的氣運。
它就像一只垂暮受傷的巨獸,奄奄一息趴在那里,引人撕咬。
而我,毫不客氣地笑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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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謝了道婆后,我便貪婪地吸取著輔國公府的氣運。
于是各種彈劾按下葫蘆浮起瓢,壞消息一個接一個。
仿佛這座府邸已經被蛀空了,爛透了。
輔國公府人人自危,幾位少夫人的母族開始上門游說女兒和離歸家。
而我,每日被氣運和靈氣滋潤得容光煥發,膚光瑩然,仿若神女。
在輔國公府氣運所剩不多的時候,我身穿粗布麻衣頭戴白巾,敲響了登聞鼓。
當朝規定,民告官要被打五十大板,妻告夫要滾釘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