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九對我的命令都是聽從,他冷漠提燈走在我旁邊,那股氣勢還以為提的是刀,這副怪異的模樣惹了不少人掩嘴而笑。
“阿九,他們都在笑你。”我壞心眼的戲弄他,他面無表情的嗯了一聲。
無趣。
阿九和我提燈并肩在順著人流而行,他們都向著西城門匯聚,那里是宮里要放煙火的地方。
走到一半阿九突然停下來,他看著一個攤子,攤子的老伯沒被這個冷面黑衣人嚇倒,笑吟吟的說,“你們兩位又來了,去年你還搶小姑娘湯圓吃。”
老伯記性真好,今年買兩碗。
熱騰騰白霧漫起,我努力吹著第一顆湯圓的時候,震耳欲聾的爆炸聲響起,人群興奮起來。
天邊出現了第一朵艷麗的牡丹煙花,五彩斑斕的光落在阿九如墨的黑發上。
“阿九,我們快趕不上煙花了!”
熱鬧的京城兩側房屋屋檐上,黑衣人端著兩碗湯圓飛檐走壁,身后還負著一個少女。
我和阿九坐在城樓上,雙腿懸空,伸手似乎就能抓住煙花。
可現在我沒手,我們兩個端著碗在距離天空最近的地方吃湯圓。
趕在后半夜溜回了錦云宮,才進去就看見三皇兄站在我寢殿前,我與三皇兄從小到大私下的相處并不多,我尊敬兄長,他愛護幼妹,僅此而已。
我有些怕他是來對我興師問罪的,讓阿九帶著我翻墻回去,鉆到被子里假睡,打發宮女出去說我已經睡下了。
宮人說三皇兄回去了,我松了口氣。
“三殿下讓奴婢把東西給公主。”
我揮揮手,“明日再說,我累了。
”
年中的時候總是坐在鳳座上,面容隱在陰影里的皇后第一次夸了我,說我刺繡是她見過最好的,如今連大姑姑都比不了了。
我回去后翻來覆去想這句話有什麼意味,最后嘔心瀝血熬了半個月繡了個荷包。
荷包上有只鳳凰,我特意向大姑姑討教,又去要了江南進貢的線,繡出來的鳳凰流光溢彩,在不同光線下或展翅,或斂羽。
皇后舉著對光看了一會,隨手放在宮人手中的托盤里,問,“是否還繡有其他的。”
“回皇后娘娘,沒有了。”
“知道了,退下吧。”
皇后娘娘的這句話又讓我回去想了許久,是不滿意,還是覺得繡的慢。
這樣想起來,是不是應該繡個東西給太子,過了幾天我繡了個豬頭扇墜送給太子,東宮那邊送了一道神仙肘子來,我跟阿九分了吃了,好吃。
皇后娘娘說我翻過年就十七了,而且刺繡學有所成,往日不必去鳳儀宮。
口諭傳來的時候我有些空落落的,我不能從太子那里混吃的了。
突然閑下來,無聊的我開始折騰阿九,我在他戴的黑色斗篷上繡了一朵又一朵的銀邊紅云,這樣他在黑暗中也可以閃閃發亮。
在我繡第十七朵的時候,宮人慌慌張張的跑過來跟我說,今日早朝皇上震怒,呵斥太子優柔寡斷,無故施恩,收買人心,有不臣之心。
面對雷霆之怒的皇上,太子只是平靜的在大殿之上一下下的叩首。
“父皇息怒。”
金鑾殿上究竟如何在場的人都三緘其口,宮人口里流傳的也是只言片語。
但只聽那幾句我都遍體生寒,帝王之怒,太子可承擔得起?
東宮又一次被封,這次連我也不敢溜過去,因為母妃來警告我,太子現在就是火坑,誰靠過去都會尸骨無存。
皇上越發長時間的逗留在錦云宮,享受了曾經太子太子待遇的是三皇兄,隨行父皇出入議政。
他們說,太子剛出生得盛寵,從小就養在皇上身邊,現在三皇兄的勢頭像極了那個時候。
這些話我不敢多聽,只是安安靜靜的,按照母妃的吩咐給父皇送上繡的小玩意兒。
其中以一扇九龍屏風最為驚艷,得了父皇掌上明珠四個字。
快到年末的時候,像是消失了的太子解除禁足,因為皇后病倒了。
太醫們說是氣候變換,皇后鳳體支撐不住,沒人敢說皇后是郁結于心,憂思過重。
大家都心照不宣的當起了瞎子、聾子。
皇上去看望皇后被拒之門外,皇上怒而離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