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貿然出手,如今也在后怕。」
聞言,她的眼底閃現出幾分考量,而后道:「你怎會知道這種草藥能緩解我的病癥?」
「我曾在醫術古籍中見過相關記載,昨日情況緊急,癥狀極其相似,這才貿然一試,實乃誤打誤撞。」我從容應答,昨天出手時,我便猜到她可能要問這些。
她命下人取來一排黃金,放在我的眼前,溫聲道:「姑娘于我有救命之恩,這就算作謝禮。」
我推拒不受。
這個人情,最好一直都欠著。
我開口提醒道:「姑娘,你體內有一慢性之毒,來日可要尋一位好的大夫仔細診治才是,天星蘭雖有妙用,卻還需醫者細細斟酌,配置解藥才可根除毒素。」
她既然不愿意挑明身份,那我便也裝作不知道。
聽說這位崇徽公主素來喜靜,不愛出席宮廷宴飲之類的熱鬧場合,時常來寺中禮佛。
她的眼底浮現詫異,而后迅速掩下。
「多謝提點。」
我能做的也只有這些了,剩下的要靠她自己了。
皇室內斗,自然不可輕易示于外人。
數日之后,崇徽公主匆匆離開,回到了京中。
上一世,她在這棲霞寺住了半年,這次離開得很是匆忙,大概是徹查此事去了。
我在寺中清閑度日,晨鐘暮鼓,甚是愜意。
家中傳來消息,是關于沈聽淮的。
考官收受賄賂、提前泄題之事,已然證據確鑿。
牽涉其中的官員已經被革職查辦,不日斬首。
沈聽淮也親口招認了一切,還雇了一人為其代筆文章,他背下之后,考場默寫出來。
代筆之人也被問罪,下了大獄。
沈聽淮則牽涉行賄與作弊之罪責,定遠侯府往前三代皆軍功卓著,這一次,老侯爺跪在宮中苦苦哀求,這處罰自然是可輕可重的,輕則流放,重則斬首,就看陛下會不會手下留情了。
家中接我回去,商議來日之事。
既然三司會審已然有了定論,沈聽淮并不是被誣陷的,的確是心懷不軌、觸犯律法,那麼,有些事便另當別論了。
父親喚我回京,定是想商議我與沈聽淮的婚事。
我入府的時候,見他正焦急地在府中踱步。
「壞了壞了,沈聽淮賂買考官、科考作弊一事由三司會審,證據確鑿,如今已上達天聽,聽候發落,你與他的婚事……」
父親語氣中盡是為難。
「父親,人品不正,行事卑劣,罔顧律法,辜負你我對他的信任,這樣的人,還是你眼中的賢婿嗎?日后還可堪托付嗎?」
我話音落,他點了點頭,而后道:「你的意思,為父明白了。是他立身不正,不堪托付。」
父親在次日便登上了定遠侯府的大門,親自退了婚事,拿回了當初的信物。
定遠侯府此刻理虧,自然也未曾多加糾纏。
群英試放榜,張貼在留墨樓外。
婢女率先前來報信,「小姐大喜,您是第一名。」
我怔然片刻,而后笑著,心中大石緩緩落地。
這才是我前世本該得到的。
「還有一位姑娘與您并列第一。」
「是誰?」我追問道。
「一位名喚洛司遙的姑娘。」
是她,并不意外。
我想親自去看一看那榜單。
馬車停在那里,我擠進人群之中,站在榜下,看著上面字跡遒勁,盡顯風骨,寫著「謝蘅」二字。
旁邊有人笑道:「棋逢對手,真是生平快事。」
我回頭,看到了那個女子身穿一襲千山翠長裙,目光落在我的身上。
「陛下親自加設三題,十日后于紫微殿再次考校,勝者,將欽點為擢英榜榜首。屆時,你我再分高下。
」
這算是戰書嗎?
我回之一笑,「靜候。」
她揚長而去。
08
前世,并沒有加設試題這一環節。
我被誣陷夾帶,未能參試,洛司遙便是毫無疑問的榜首。
可如今二人并列,才有女帝加試這一環節。
這一場,不會是考些詩書文詞之類的東西,前面已經篩選過了。
若所料不錯,必與時局有關。
洛司遙才華橫溢,頗有見地。
這最后一場較量,并不輕松。
畢竟擢英令真正要選拔的是能為陛下所用之人。
轉眼已是十日之期。
我與她齊入紫微殿。
先由中官宣讀圣旨,表陛下惜才愛賢之心。
陛下共出三題,我與她分別作答,將各自答案寫于紙上,一個時辰為限,以沙漏計時。
看到題目之時,我思忖良久。
洛司遙率先提筆,顯然已經有了思緒,最后亦是她率先停筆。
我比她慢上不少。
看到她停筆之后,我也并未著急,只抬眼看了看沙漏,繼續從容落筆。
待得沙漏盡時,我亦隨之停筆。
三日后,圣旨便會降下,讓我與她回去靜候結果。
我與她同出,她神色堅定,成竹在胸。
宮道漫長,她與我同行。
「今日陛下所出題目,不知謝姑娘有何見解?」
她主動發問,倒是爽朗之人。
我輕笑道:「第一題論以古制今,當今陛下在朝中數次變革,此次頒下擢英令,開歷代之先河,自然不是因循守舊之人。此題自是想看你我是否與她同心同德,若是墨守成規、食古不化之人,大概也入不了她的眼。圣人不法古,不修今,法古則后于時,修今則塞于世。朝中已經有太多妄圖以古制今、抱殘守缺的老臣了,他們整日與陛下唱著反調,這樣的人何必再多幾個?法古之學,并不足以制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