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是故人。
她就是沈聽淮后來養在外面的那個女子。
人人都說她的容貌與當時的吏部尚書洛司遙有五分相似。
便覺得是沈聽淮對洛司遙這等高嶺之花求而不得,才轉而在外面養了個相似的歌女。
如今看來,倒是謠傳了。
這麼早便有了牽扯了。
她拽著衙役的衣裳哭求著,那人嫌她煩,便一把推開了她。
她跌在地上,哭得很是傷心。
我停在她身旁,漠然開口道:「科舉舞弊,乃是重罪,閑雜人等,不可探視。別白費功夫了,回去吧。」
她不忿道:「閑雜人等?我怎會是閑雜人等。他日后是要迎我進府的。」
聽到這里,我卻覺得有些好笑。
「你對沈聽淮當真是情深似海、生死相隨?」
聽到我這樣發問,她明顯愣住了。
「你這話什麼意思?」
「歷來科舉舞弊案,涉案之人人頭落地、滿門流放者,不勝枚舉。若你對他當真這般情深,自然可以著急入府,沒準兒禍及家人、流放千里的時候,也能算你一份兒。」我好整以暇地看著她。
她的眼睛滴溜溜地轉,轉而便噤聲不哭了。
「當真這般嚴重?」她試探性的問著。
我漫不經心地點了點頭。
「多謝姑娘提醒。」她起身就走,溜走的速度極快。
我身旁的婢女看著她的背影,一時忍不住說道:「真是跑的比兔子還快,真該讓那沈公子出來瞧瞧。」
「她今日來,本就是為了做戲,來日沈聽淮若能全身而退,也會念及她今日的不離不棄,自會對她更好。」我輕聲說著。
我回府之后,所有人都噤若寒蟬,她們都以為我在為沈聽淮的事憂心煩擾。
卻不知,松花釀酒,春水煎茶,我正樂得ₐ₍自在。
至于疲于奔命這種事,自是留給定遠侯府去做吧。
聽說老侯爺最近四處碰壁,急得上火。
其他事我也做不了,便尋了個由頭,說是要為沈聽淮祈福,前往棲霞寺小住半月。
這個理由,他們無法拒絕。
父親母親還擔心我憂心過甚,便覺得出去走走也挺好。
如今春日氣候正好,棲霞山上風光秀美,正是踏青時節。
至于沈聽淮的死活,要看他的造化。
他這次的事可比夾帶作弊嚴重,乃是提前請托,賂買考官。
不僅涉及作弊之人,還牽扯官員。
牽一發而動全身。
若只一人夾帶,雖破壞公正,但影響最小,這種最是好處理,只罰作弊之人,也不會牽連過甚。
可賄賂考官,考前泄題,牽連太廣,一個不慎,便會惹得考生激憤、官場震動,引起一場劫難。
按照當朝刑律,賄賂考官、請托泄題的處罰自是重于夾帶數倍不止。
以彼之道還施彼身。
沈聽淮,是你自作自受了。
前世他以夾帶構陷我,最后又假仁假義地讓定遠侯府保下我。可是,這次他犯下的過錯重于我數倍,倒是要看定遠侯府能不能保下他了。
如今三司會審,沈聽淮死罪可免,活罪難逃。
待我歸來時,便會有答案了。
06
他在牢獄之中受盡磋磨,我在棲霞寺中悠閑度日。
前世今生,易地而處,心境截然不同。
在我入寺里的第三晚,女尼們人仰馬翻,慌張不已。
聽說是清水院有位香客突然高熱不退,昏迷不醒。
可是棲霞寺在山里,即便下山請來大夫,可能也耽誤了病情。
我找到住持,問她可否讓我去看一看。
住持見情況危急,便無奈應下,卻有諸多交代。
直言那位香客身份不凡,必得慎之又慎。
我點頭應下。
進了屋內,只見一女子躺在床上,臉色泛著微紅,可她的手卻緊緊抓著被褥,覺得很冷。
果然和前世一樣。
并不是什麼風寒之狀,而是中毒。
「住持,這山中可有天星蘭?」
我看向住持,她思忖片刻,而后道:「山頂好像有,我這就派人去尋。」
這位貴人便是當今陛下的長女崇徽公主,也會是未來的皇太女殿下。
可惜,前世她登儲位不過三載,便逝于東宮。
她的死并非意外,而是皇家兄弟鬩墻,有人下毒暗害,宮中太醫發現時,毒性已深,無力根除。
慢性毒藥,經年累月。
起初,這種毒不易察覺,發作之時就像一場風寒,沒人放在心上,喝個湯藥過個幾日便會好轉。
大夫們也會按照風寒的方子來治。
可惜南轅北轍,毒素漸深。
直到后來能察覺出中毒時,已然晚了。
太醫當時已找出克制之法,天星蘭便能削減其毒性,可是發現得太遲了。
毒入骨髓,無力回天。
但愿,這一世還來得及。
寺中姑子出去了一個時辰,回來時額頭盡是細密的汗珠。
幸而,找到了。
天星蘭的汁液可緩解其毒。
這也是一步險棋。
前世這事轟動朝野,因著沈聽淮在家中議論過這事,我比旁人知道的多些。但這畢竟只是聽說,并未經過試驗。
今日她癥狀嚴重,死馬權當活馬醫吧。
這毒并非一日之因,自然也不可能立時能解。
今夜若能緩解三分,也不枉費折騰這一遭。
07
第二日有人來通傳,說那位貴人想見我。
「聽說,昨夜是你救了我?」
我看了看她的面色,雖顯得憔悴,但是比起昨天已經好上太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