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頓了頓:「你都來這跟巴什圖密會,把城防圖交出去了,你還說沒有?」
最后一句咬牙切齒地問出口。
我用積攢起來的力氣猛地傾身,伸手掐住了他的脖子。
「你聽我解釋。」
肖寒臨沒有半分慌亂,他抬眸看著我,眼神更是坦蕩。
我冷哼一聲:「還有什麼好解釋的?」
「所以你聽我解釋嗎?」
他被我掐得聲音有點變調,可眼神卻依舊敞亮。
我咬了咬牙,撤開:「給你一炷香的時間。」
肖寒臨揉了揉脖子。
他微微垂眸:「先說我那個暗衛吧,他不是突厥人,是正兒八經的大齊人,我們肖家歷代會訓練出這樣一支軍隊,可以模仿突厥人的說話、行為以及武功招式,他們在戰場上的作用很大,這點你應該很清楚,昭華將軍。」
我沒作聲,默默應下了這個稱呼。
「我讓九劍他們去試探你,這是我的私心,我只是想知道,你到底是不是……我一直心心念念的那個人。」
我抬頭看著他,有些疑惑。
肖寒臨說他沒有在調查宋家,他調查的,始終都只有我。
他說起了一段往事,一段我早就遺忘的往事。
肖寒臨至今仍記得十二歲那年。
少年人經常做的夢,是英雄夢,肖寒臨聽多了旁人對他父親的稱贊,便也想像父親一樣上陣殺敵。
可鎮南侯不同意,還把他關在家里讓他好好讀書。
肖寒臨也曾有過叛逆的時候,一日午后,他避開家中下人,一個人溜了出去,他想去參軍,可鎮南軍他不能去,一去就會被父親發現。
于是他轉頭就去漠北軍中。
那時突厥與大齊打得很兇,到處都在招兵買馬,肖寒臨沒費多少力氣就進了漠北軍中,成了最底層的一名兵卒。
從京城前往漠北的途中。
肖寒臨沒少被欺負。
因為他從小金枝玉葉長大,沒吃過苦,身體更是嬌貴,小傷小病就能讓他吃大苦頭,同行的新兵們都排擠欺負他,覺得他像個女人。
欺負得多了,肖寒臨就忍不住了。
他開始反擊,他用了三言兩語挑撥了其中兩人的關系,又暗中使計,讓兩人在百夫長面前大打出手,他們雙雙被罰。
事后回過神來,才想起來教訓肖寒臨。
肖寒臨在被幾人按著打時碰到了宋時之。
她騎著馬,熟練地一拉韁繩,新兵們慌忙避開,一匹駿馬自肖寒臨頭頂越過,然后穩穩落地。
「你們幾個人欺負一個,要不要臉?」
小姑娘蒙著半張臉,皺眉看著他們。
那幾人面面相覷,連忙告罪離開。
「這女的誰啊?」
「別問了,是咱們軍中最年輕的百夫長,只知道叫昭華,也不知道姓什麼……」
「丑八怪連臉都不敢露,有什麼好得意的?」
肖寒臨聽見他們離開時嘀嘀咕咕的聲音,抬頭看向站在他身前的姑娘。
「喂,還不起來。」
小姑娘看起來脾氣不太好。
肖寒臨慢慢從地上爬起來,向她道謝。
小姑娘輕嗤一聲:「你以為我不知道?我這幾天都在這練馬,你算準了時間引他們過來,還正好在他們欺負你時被我碰上,你想讓我替你出頭?」
肖寒臨有些驚訝。
他以為沒人能看出來……
「別把別人想得這麼笨。」小姑娘有些不高興。
她翻身上馬,一甩韁繩便駕馬離開。
次日訓練場上,肖寒臨又見到了那個讓他一整晚沒睡著的姑娘。
她徑直走過來,把他帶到了無人處。
「你叫林寒蕭?」
林寒蕭是他用的假名字。
「我看了你的資料,你這段時間的訓練效果很不好,你根本就不適合練武。」
她很直白地給了肖寒臨致命一擊。
肖寒臨微微錯愕,又聽見她說:「但我覺得你很適合學兵法,以后若是能當個軍師也很不錯。」
見他沉默,小姑娘似乎有些煩躁:「我沒有貶低你的意思,我就是覺得你很聰明,如果能好好利用這聰明,以后也定會有一番作為。」
她隨手折了一枝梨花遞給他:「艷靜如籠月,香寒未逐風。桃花徒照地,終被笑妖紅。你可以去做梨花,未必非要與桃花爭艷。」
「以后我是要當將軍的,若那時你聽到了我的名聲記得來找我,我想,你可以做我的軍師。」
「如果那時的你讓我滿意的話。」
她很自信。
也目標明確,她說自己要做將軍,就一定會做成將軍。
肖寒臨知道她在笨拙地寬慰他,可神奇的是,這很有效。
一直以來練武不得要領,只能眼睜睜看著別人進步的抑郁在一瞬間一掃而空。
肖寒臨接過了她手中的梨枝,在她離開時問了一句:「你叫什麼名字?」
「你不是聽到那群人說了嗎?我叫昭華。」
那群人編排她的話她都清楚。
只是不在意,所以不計較。
她說她總有一天會用實力讓他們心服口服……
那天之后,肖寒臨找到了軍中將領自曝身份。
將領嚇壞了,沒有聲張,派人悄悄把他送回了京城。
他回去的第一件事就是把即將枯萎的梨花養了起來。
第二件事就是自覺去跪了祠堂,然后在鎮南侯大發雷霆前開口。
「父親,我想讀書,請您為我找最好的先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