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爹不想我涉險。
我對婚后生活并沒有多大期待。
能耐著性子忍受這麼多,全然是因為我老爹年紀大了。
他老來得子有了我,在我娘被突厥奸細害死之后,他一下子就頹廢了。
又為了我重新振作起來,這麼多年,他真的經不起我折騰了。
03
我出嫁那天,老爹喝得酩酊大醉。
我鼻頭酸澀,彎腰進了花轎。
從此以后,什麼狂風黃沙,大漠殘陽,金戈鐵馬,統統與我再無關系。
對于這段婚姻,我唯一慶幸的就是,我的這位夫君,鎮南侯世子肖寒臨似乎格外地不喜我。
看我柔若無骨地歪在榻上會皺眉,看我繡花時不小心扎了手疼得抽氣會皺眉,看我多愁善感地月下彈琴時還會皺眉。
他看見我時,眉頭就沒有哪一刻是舒展開的。
我也不在意,反正我也不喜歡他。
我巴不得他再厭惡我一點,最好連我的院子也不要踏進半步。
這樣你好我好,大家都好。
后來一次宴席之上,肖寒臨的郡主表妹笑著來敬我酒。
她邀我到無人處賞花,然后原形畢露。
「你嫁給了寒臨哥哥是不是很得意?」她惡狠狠地瞪著我,「拿你爹出生入死換來的戰功嫁進侯府過好日子,宋時之,你有什麼好得意的。」
「哦。」我這才明白,原來這位郡主是對我那夫君愛而不得。
我也不是事事忍讓的性子,于是直接反問了回去:「郡主是在怪自己沒有一個能出生入死換取戰功給你鋪路的爹?」
郡主氣急,跺腳指著我罵:「你你你……你就算嫁進了侯府,也不會得到寒臨哥哥的愛的!」
我轉頭看著她,她似乎是有了倚仗和底氣,于是神情都放松下來,有股子瘋感。
「寒臨哥哥有個放在心尖上的女子,而那個女子,已經死了,寒臨哥哥這輩子再也不會愛上任何人。」
郡主看著我的目光帶了憐憫:「宋時之,你說你可不可憐?」
這有什麼好可憐的。
肖寒臨的愛很珍貴嗎?誰愛要誰要,反正我不要。
我沒跟她掰扯太多,轉身離開。
回去侯府的路上,我與肖寒臨共乘一輛馬車。
他靠在車上,閉著眼睛,與我拉開了不小的距離。
我打量著他,心中了然。
怪不得天天一副死人臉,原來是心上人死了。
嘖嘖嘖,可憐見的。
04
我以為我在侯府的日子會一直過得平淡無趣。
直到有一天夜里,有小賊闖進了侯府,我下意識追了出去,然后誤闖進了肖寒臨在書房的密室。
這一進去,直接讓我頭皮發麻,整個人僵直在原地。
肖寒臨在調查我?
不對,確切地說,是在調查作為昭華將軍的我?
密室里掛滿了我的畫像。
畫像上的女子穿著黑色勁裝,勁裝外套著紅甲,頭發半扎,戴著一張全臉鬼面。
大齊是允許女子為官為將的,當年我因為戰功得到了皇帝封賞,成了漠北的一名小將軍。
而傳聞中昭華將軍臉上有傷,日日戴著面具示人,這是眾所周知的形象。
后來我要回京做回大家閨秀,昭華將軍便被我爹安排「死」在了戰場之上。
按理來說,我爹在漠北有著絕對的權力。
這件事應該沒有什麼漏洞。
可肖寒臨為什麼要調查我?他懷疑了什麼嗎?
萬一真被他查到了什麼,那我爹就是欺君之罪啊!到時候再被有心之人安上個別的罪名,他這條老命怕是得搭進去!
哦,我估計下場也好不到哪去。
書房外傳來動靜,我來不及思索便急匆匆逃離現場。
回到房間,我躺在床上輾轉反側了整整一夜。
我覺得,我不能再在侯府待下去了。
肖寒臨這人城府極深,我得離他遠一點。
怎麼才能離開侯府呢?
唯一的辦法,是和離,最好,是他親自提出和離。
打定了主意,我很快就付諸了行動。
肖寒臨不喜歡我矯揉造作的模樣,那我就造作給他看。
我讓廚房給我燒了好多菜,燒好之后又說自己沒胃口不吃了。
等下人把飯菜撤走后,我又怨聲載道地說有點餓,讓他們再做一份。
我在心里默默跟他們告了罪。
再忍忍,等肖寒臨跟我和離了,就沒人折磨你們了。
來來回回好幾次,終于有人忍不住在管家面前提了這事。
我也不知道這事有沒有傳進肖寒臨的耳朵里。
總之,他沒啥動靜。
見肖寒臨無動于衷,我又讓人把院子里開得正盛的梨花挨個全都打落了。
這次肖寒臨有反應了。
畢竟他酷愛梨花。
據說是某位友人所贈的梨枝養成的,費了很多心思。
他來我院子質問我時,我紅著眼睛哭得讓人惡心:「妾聞了那梨花香心里燒得慌,夜夜睡不著,怎麼?那些梨花我竟碰也碰不得?」
肖寒臨陰沉著臉看著我,而后一言不發地轉身離開。
看得出來,是真生氣了。
切,什麼友人所贈,八九不離十是他那心上人所贈。
我找到了關鍵,于是逮著那兩棵梨樹霍霍。肖寒臨忍到今日,終于還是忍不住了……
05
抬腳邁進書房時,我又恢復了那柔弱不堪的模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