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司刑殿的迷陣困不住殷淮渡,負責登記的那位弟子見到了大名鼎鼎的媚骷髏,還特意送了我們一把傘。
至于他們的掌殿,他們好似都不怎麼關心:「掌殿中了情香還沒出來?嗐,沒事,我們掌殿,吃三碗春藥都能守得住他的元陽。」
于是我和殷淮渡大搖大擺地走出了司刑殿,我瞥了一眼殷淮渡被血浸濕的衣擺,跳下臺階,在他前面微微下蹲,扯扯他的袖子:「我背你。」
殷淮渡扭扭捏捏:「這……這是做什麼?以前你都是牽著我走的。」
以前我和殷淮渡一同在外流浪過,那時我吃不飽飯,干瘦得像只猴兒。
而殷淮渡見不得太陽,天天蒙著腦袋,我每天都牽著他找地方避太陽,他則想辦法給我弄吃的。
記得有一次下了很大的雪,太陽一出來亮堂得不得了,殷淮渡被照得走不動路,而我凍得兩條腿都打戰。
我拼著吃奶的力氣背著殷淮渡走在雪地里,最后腳底一滑,兩人都摔在了雪坑里。
我模糊記著殷淮渡把我摟在懷里,又把我的手塞進他的衣服里。
明明他的手一直是涼的,但懷里卻意外地溫暖,感受不到半點寒冷。
我在他懷里睡到天黑,醒來發現殷淮渡身上覆了一層厚厚的雪。
殷淮渡見我醒了,一下子坐起身,銀白的發隨著月光流淌下來,眼睛倒映著雪地里的光,亮如星辰。
他頭頂是一輪滿月,灑下的光輝落在他身上,襯得他像是下凡的神祇,又像是趁著夜色披上美艷皮囊出來蠱惑人心的妖精。
那一幕,我一直記到了現在。
收回思緒,我拉著殷淮渡的手拍了拍自己壯實的肱二頭肌:「現在不一樣了,我現在力氣可大了,可以背你走了。」
殷淮渡慢悠悠爬上我的背,兩只手都不知道往哪兒放,最后交疊著揪住我肩頭的衣服:「你累了要和我說。」
14
「怎麼是這兒?」殷淮渡摘掉套在頭上的衣服,局促地從我的床上站起身。
「你的住處太遠了,你曬不了那麼久的太陽。」我扒著衣柜把里面的衣服全都扔了出去,「快來,這里面夠黑!」
殷淮渡沒有出聲,我疑惑扭頭,看到殷淮渡僵硬地握著一件被我扔過去的肚兜,面色紅得滴血。
是真的在滴血。
這都什麼時候了,他還在那扭扭捏捏。
我沖過去一把拽過他塞到了衣柜里:「你自己待著,我去給你熬藥。」
殷淮渡慌亂地揪住我的衣擺:「別走,我怕黑!」
「我送你的那枚保平安的銅錢呢?」
「繩子斷了,我怕弄丟,沒帶出來。」
他仰著頭可憐巴巴地看我,血把銀白的發絲都染紅了,整個人像是浸在血里。
我心里一軟,擠進衣柜,拉上柜門,緊緊挨著殷淮渡:「不吃藥可以嗎?」
殷淮渡苦笑一聲:「那些藥沒用了,休養幾天就沒事了。」
我摸索過去牽住殷淮渡的手,察覺到他體溫格外地高,完全不似平常時的冰冷:「你是不是有事情瞞著我啊?以前你見了太陽,不會流這麼多的血,你的手也好燙。」
「師傅說我天賦雖高,但被魔族傷了根本,媚者心法與舊傷相沖,所以才嚴重了些,要找人雙……雙修化解燥氣才行。」
「怎麼不找?」
殷淮渡沉默下來,黑暗里只剩下濃郁的血腥味。
我想到了昨日早上:「想找我?」
「沒有!」殷淮渡急切地大聲反駁,手用力攥住我,回過神,又低下聲音補救,「也不是沒有,是……是……我……」
交握的兩手之間格外黏膩,他聲音急得要哭出來一樣:「我是不是弄臟你了?」
殷淮渡入合歡宗之前是個有名的音修,即便是現在,只要提起殷淮渡這個名字,總有人感嘆:「高山流水,那可是謫仙般的人物啊!」
聽得多了,我也覺得殷淮渡這樣的人應該是沒有七情六欲的,像墻上掛著的仙人圖,高潔無雙,俯視眾生,不染凡塵,不可觸碰。
他是終將飛升的仙,而我只是一介俗人,我因此慢慢與他疏遠。
但其實,他一直是那個和我在外流浪的殷淮渡,在見不得陽光,無法視物的日子里如現在一般不安地緊抓著我的手。
他是有血有肉、有情有愛的人。
我心情突然好了起來,捏了捏他的手:「沒有臟。」
那八十八條褻褲和桃花宴也沒那麼難說出口了,我把事情全盤托出,包括我脖子上的傷是怎麼來的。
「所以我缺個伴侶出席桃花宴,你來怎麼樣?」
寂靜的黑暗里,我聽到殷淮渡愈發狂烈的心跳:「可我見不得陽光,頭發比師尊的還白,別人都說我是妖怪……」
我伸手捂住他的嘴:「用點頭和搖頭回答我。」
他沉默了一會兒,然后吻了下我的手心,重重地點了頭。
15
殷淮渡有些興奮過頭了,為桃花宴精挑細選了衣服,甚至給我們倆搞了套情侶裝。
他時時刻刻都想黏著我,但我們兩個時差太大,晚上我要睡覺,他要修煉和做任務。
白天我要上課和修煉,他又沒辦法湊到我身邊。
于是他會在沒人的時候鉆進我的衣柜里,不吃不喝不睡,在里面待上一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