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開口,說話的聲音很輕,只有我們兩個人聽見的那種。
「在你醒來的前一刻,陛下駕崩了。咱們的王爺,成了新皇。那身為王妃的賀月漪,在王爺登基后,自然是當之無愧的皇后了。」
「她害死了我的孩子,她也配當皇后!」
賀月瑤一聲怒吼,甚至不顧虛弱的身子,掙扎著從床上坐了起來,然后伸手狠狠推了我一把。
「王爺是不是不知道那個毒婦害了我孩子?」
我笑了。
「怎麼會不知道呢?眾目睽睽之下,那麼多位姨娘親眼瞧著,是她把你推倒在地。也是她不知何時調換了和你的香囊,害你日日佩戴著麝香,導致身子虛弱,才會摔倒在地后,沒了孩子,還因此……再也不能生育。」
最后這個,是沒有人告訴她的。
而我愿意當這個好人。
權當報答往前那些年,她欺辱我和阿娘的「恩情」了。
我這個人,有恩必報,良善得緊。
因而聽著我這話,賀月瑤怒不可遏,掀開被子掙扎著站起來,誰知她力氣竟如此大,我拉也拉不住,還被她拿走了放在桌子上的剪刀。
我喊人出現時,她已經拿著剪刀沒了去向。
等到丫鬟們找到賀月瑤時,她已經沖進了賀月漪的院子里,拿著手中那把被磨得十分尖銳的剪刀,捅進了賀月漪的心口。
而賀月漪,自然也不會任由她動手,兩個人拉拉扯扯間,賀月瑤也受了很嚴重的傷。
總之,等到分開這兩人時,她們渾身上下全是血。
而這個時候——
裴君牧正在皇宮里,帝王駕崩,他有些比后宅內院重要千萬倍的事情要處理。
正妃被囚禁,如今還受了重傷。
王府里,唯一能夠主事的人,便只剩下了我。
同樣的剪刀,我準備了不止一個。
她們身上本就滿身傷痕,鮮血淋漓下,衣服都被血染紅,瞧不出原來的模樣,也瞧不出身上哪些還是完好的地方。
我找了借口,將下人們都喊了出去,然后將手中的剪刀,一下又一下扎進去。
不會死,只會讓身上的血,流得更多些,再多些。
「我的好姐姐、好妹妹。若沒有你們自相殘殺,哪有我如今一人之下的地位?」
說話間,我伸手輕撫著小腹。
那個地方微隆著,已經有將近四個多月的身孕,忍了一日又一日,終于不用再忍了。
賀月漪和賀月瑤,遍體鱗傷下,只剩下最后一口氣。
甚至連話也說不出口。
卻還是死死瞪著我,到死的時候,眼睛都沒閉上。
至此,我的仇,算是報了一大半。
18
王府里的事,傳到裴君牧那里時,已經是第二日了。
本就是眾目睽睽之下。
我把自己,從頭到尾都摘得很干凈,也覺得查不出任何異樣。
正妃沒了,還未出生的孩子也沒了。
王府里的眾人都被接進了宮。
不過,裴君牧并沒有立刻給我名分,我知道他還在生氣。
所以我直接去找他,帶著當初那看不出字跡的信。
「這信中并未指名道姓,說是去見宋聞君,也并無不妥啊。」
裴君牧說這話時,是一眼也不看我。
我直接半蹲在他面前,拉著他的手。
他起先不讓我碰,被他甩開后,我又繼續去拉。反反復復好幾次后,他沒有再甩開,我握住他的手,放在自己的心口上。
「我賀月辭這一輩子,除了阿娘,最在乎的人就是您了。」
我說得很認真。
他也終于肯低頭看我一眼。
我繼續說:「不過從今往后,最在乎的人,又多了一個。」
裴君牧一愣,皮笑肉不笑。
「怎麼,還念著宋聞君?」
我沒理他,而是把他的手,輕輕放在我的小腹上。
「不,是我們的孩子。」
這個,從那封信送到我面前時,就早已得知他存在的孩子。
為了保護他,也為了讓自己不成為眾矢之的,我故意踩上這陷阱,順理成章被禁足,這樣大家的目光,就不會再落在我身上。
賀月瑤入王府,一早便有苗頭,因此注定會有一場腥風血雨。
誰有孩子,誰就是靶子。
那麼我就只能在成為靶子前,讓這姐妹倆自相殘殺。
玉姨娘的瘋癲,我不愧疚,因為她也曾害過我,只不過是被我察覺了而已。
「陛下,那一日我去破廟,可是偷偷帶了不少喬裝之人,其中就有你送給我的那些心腹,若是我和宋聞君真有什麼,我又怎麼可能帶她們去?」
也正是因為她們在,所以裴君牧心知肚明,我和宋聞君根本不可能有什麼。
禁足,不是認定我紅杏出墻。
而是生氣——
「生氣你明知道這是個陷阱,卻還是主動往里跳,太笨了些!」
說話間,他伸出手指在我腦袋上抵了一下。
我笑著順勢抱住他胳膊,整個人靠在他懷中:「因為我知道,你會信我,這也是相信你自己,不是嗎?」
反問,讓他一時之間不知道說什麼好了。
總之這件事情,由我說來,坦坦蕩蕩,且本就沒有什麼。
19
到底是一連失去了好幾個孩子。
裴君牧也有些怕,怕后宮里的勾心斗角,也會保不住我的孩子。
所以他一直都未曾同意選秀。
好在他王府后院里的妾室也并不少,故而哪怕不選秀,也不會瞧著后妃太少,而剛登基前幾年總是十分忙碌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