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啊!」
一聲尖叫劃破了寧靜。
什麼情況?
我渾身一震,我在這,西廂房應當無人才是,那外面那群人看的又是什麼鬼熱鬧?
我推開門,便看見一群人站在西廂房前指指點點,圍做一團。
我湊上前去跟府里丫鬟打聽:「這里頭發生了何事?」
丫鬟一拍大腿,驚得嘴巴張大:「真真是好大一張床啊!」
我有點心虛,昨夜我睡的那張床也挺大的。
裴家老爺一甩長袖,氣得臉色鐵青,拂袖而去:「有辱斯文!簡直是有辱斯文!」
「蠢婦!你教的好兒子,讓我老臉丟盡!」
好兒子?
等等……那里頭衣衫不整的——
是裴寂?
那旁邊跪著的那個豈不是——
裴錦云?!
穿著雍容華貴的主母在人群中格外顯眼,被眾人看了熱鬧,她也沒了臉面,對著許娘子連連道歉。
許娘子仿佛瞧見了什麼污穢東西,臉色不虞:「裴娘子莫不是瞧不起我?竟讓這等上不得臺面的東西臟了眾人的眼!」
「許大娘子,今日之事,全是我教子無方,我給您賠罪了,回去后我必定好好懲戒。」
主母又是賠禮又是道歉,卑微到極點,卻被裴寂嗆了嘴:「錦云是我此生所愛!她才不是什麼上不得臺面的東西。母親要罰罰我便是!」
裴寂梗著脖子,一臉一人做事一人當的模樣,頗有些深情的味道,連我見了都要嘖嘖稱奇。
主母舍不得扇裴寂,使個眼色,旁邊的仆役一把提起裴錦云,幾個耳光下去,裴錦云那張小臉高高腫起。
「求母親放過錦云!一切過錯由孩兒承擔!」
裴寂還想護著裴錦云,卻被拖了下去。
主母狠狠掐著裴錦云的臉,氣得發怵:「做了這般不光彩的事,你就該一頭撞死才是!」
「主母,我不過是心悅裴寂,我又有何錯?」
裴錦云錯了。
她錯在,不該進這裴府,將真心托付給裴寂。
裴家要的,是能與裴府旗鼓相當的姻親,而非一個破落戶。
若裴錦云安分守己,或許還能嫁良人,得正妻。
可如今事情已經鬧大,她要嫁也只能嫁裴寂,要做也只能做妾。
我連連搖頭,何苦呢。
一只修長如玉的手撫上我的肩,聲色慵懶,「這出戲,好看嗎?」
偏頭望去,對上謝長宴那雙狹長漂亮的桃花眼。
我的心泛起漣漪,拍開他的手,「你排的?」
「嗯。」
「喜歡看嗎?」
他的聲音極淡,那雙手卻纏住了我的腰,湊近我的耳畔,「不喜歡也不行。」
我一點一點掰開他的手指,握在手中,滿眼歡喜,「怎麼會不喜歡呢,謝郎幫我,我當然喜歡。」
他抽出手,輕輕點了點我的鼻尖,「說謊。」
我怔愣片刻,眼中只余少年郎的紅色的衣袂。
被看穿了呢。
只是,謝長宴,我該信你嗎?
8.
到我出場了。
我將自己的發飾打亂,慌里慌張的推開房門,一把撲了上去,哭哭啼啼:「少爺,還好你沒事!嚇死阿蓮了。」
裴寂還沉浸在被人ⁱ²算計的陰霾里。
望見我,他眉頭輕蹙,一雙漆黑如墨的眸緊緊盯著我:「阿蓮,你昨夜去哪兒了?」
步步緊逼。
他不信我。
我的心砰砰跳的極快,「昨夜我依照您的吩咐,去了西廂房,可后來我才知道,謝長宴那廝換了門牌,昨夜我進的根本不是西廂房,而是東廂房!」
「我進去以后便被人打暈了,一定是謝長宴那個小人做的好事!」
這些都是謝長宴給我的說辭,騙過裴寂,應當不難。
可他眸光一轉,視線落在我的鞋面上。
再緩緩,移到我的臉上。
那眼神,分明是不信。
我的呼吸一滯。
他微微瞇眼,渾身戾氣暴漲:「你的鞋上有泥,昨夜并未下雨。除了西廂房外那塊荷花池,我想不通你還能從哪里沾上泥水。」
「阿蓮,告訴我,你昨夜究竟去哪兒了?」
我的心提到了嗓子眼上。
「不要逼我對你動刑——」
裴寂握著我肩膀的手緩緩收緊,攥得我發疼。
我忍不住哽咽,眼眶泛紅,下意識別過頭:「少爺非要問的那麼明白嗎?」
「昨夜我被人打暈,后半夜醒來過一次,我出去尋少爺,可卻聽見西廂房里有動靜。我好奇便湊了上去。」
我頓了頓,抬眼時,撞入裴寂幽深的眸中。
他慌張的移開眼,像是不忍再繼續聽我說下去。
「少爺,昨夜你與錦云姑娘……」
我哽咽著抽泣,兩團淚終于從眼眶中溢出。
「我都聽見了。」
府中上下,無人不知我對裴寂的癡情。
還有什麼比眼見心上人與其他女子共赴云雨,要更痛呢?
裴寂再一把將我擁入懷中,心痛的紅了眼:「別說了阿蓮,別說了……」
「是我對不起你,我如今才知道,我心悅的是你,我對錦云只有兄妹之情。」
我諷刺的勾起唇角。
隨便一詐,裴寂便忍不住對我吐露心聲了。
可這里頭,又有幾分深情呢?
9.
我同謝長宴做了一個交易。
待他事成。
他助我榮華富貴,平安順遂,救出阿婆,覓得好郎婿,尋一處村莊過安穩日子。
我盼他,能救我脫離裴府。
所以,當謝長宴潛入我房中,問我:「昨夜,我只帶你換了廂房,并未換門上的掛牌。
」
我輕笑出聲。
誰說只有年輕男子體力好?
五更時,我去換了東西廂房的掛牌,誤導了裴寂和裴錦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