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寂坐在百風樓中,望著路邊的肆意少年郎,捏碎了手中的酒盞。
我一臉擔憂:「少爺!」
他染血的手捏住我的下巴,仔細端倪,故意拖著懶散的腔調。
「是啊,我怎麼忘了你呢,阿蓮。」
他喟嘆一聲。
「唔。」
「雖然你實在無趣,可你這般美貌,若能爬上謝長宴的床,定能將他迷的五迷三道。」
他帶血的手指劃過我的臉頰,迫使我看向他。
「你說是不是啊?阿蓮。」
我無辜的仰起脖頸,玉瓷般的臉頰上染上血色,水潤的杏眸里含著霧蒙蒙的光,兩片薄唇嬌艷欲滴,惹人采擷。
他喉結一滾。
撒開了手。
啞著嗓子,「算了,你這般庸脂俗粉,謝長宴能看上你?」
我暗暗勾了勾唇。
心道,你這道貌岸然的偽君子,不也是被我迷了片刻?
我正欲起身,余光卻瞥見一抹熟悉的白色衣袂走來。
我當機立斷。
一把抓住裴寂的手,湊到胸口。
仿佛柔若無骨,「裴郎~我就知道你舍不得我!」
裴寂像是被燙到一般,迅速抽回了手,嚴詞厲色:「你少自作多情了!」
可剛才那一幕,還是不偏不倚的被趕來尋他的裴錦云看見了。
裴錦云瞬間紅了眼:「裴郎,你是瞧上這賤婢了?」
「昔日你與我的海誓山盟算什麼?終究是我一腔情愿,今日,我不如就一頭撞死在這,以表我心!」
說罷,她佯裝朝柱子撞去。
即便裴錦云的手段十分拙劣,明眼人都能瞧得出她在做戲。
可偏偏,就是有人眼瞎。
「錦云,你放心,我心里只有你,趕明我就把她送走!」
裴寂攔下了她,將她圈在懷里輕哄,又差人將我押回去,「都怪你,惹錦云誤會生氣,來人,給我把她押回去,關上一天一夜!沒我的吩咐,不給她水喝!」
臨了,裴錦云窩在他懷里,沖我露出一個挑釁的笑。
這些我都不在意,我只在意,這次我能撈多少好處,能攀上怎樣的郎君。
我在柴房里被關了一天一夜。
但我沒餓著,有因我容貌喜歡我的小廝偷偷給我送吃食,有被我嘴甜哄得心花怒放的姐姐送我被褥。
可在裴寂來看我時,我在臉上蓋了一層薄薄的脂粉,唇色慘白,泛紅的眼尾滑落一滴晶瑩的淚:「少爺,你終于來看我了。」
裴寂站在門口,眸里閃過一絲不忍。
我知道,他一定以為我受了天大的委屈,可我只不過是掐了掐大腿,才流下這滴淚。
裴寂閉了閉眼:「阿蓮,你要記住,只有錦云才會是我的妻。」
他這話,像是在提醒我。
更像是在提醒他自己。
「你只能是我的丫鬟,至于旁的,想都不要想。」
我垂下眸。
落寞又可憐:「知道了……少爺。」
「既然如此,少爺不如把阿蓮派去謝長宴身邊,一來可以打消裴小姐的顧慮,二來,我也能成為少爺的內應。」
說著,我哽咽的綴泣起來,瘦弱嬌小的身影一顫一顫的,情話拈手就來,「阿蓮不想成為少爺的阻礙。阿蓮,愿為少爺上刀山下火海!」
我抬起頭,眼中淚光漣漣,情意難掩。
他沉默著,不說話。
「阿蓮。」
「沒想到……你竟對我情深至此……」
4.
得了裴寂憐惜,他賞我不少金銀珠寶,全讓我換做銀票藏了起來。
男人的錢不賺白不賺。
裴寂打聽了好的時機,在春日宴上給謝長宴下了藥,又將他騙到了西廂房。
裴寂深深的看了我一眼,「阿蓮,你若不想去……」
「不。」
「少爺,我心甘情愿。
」
我打斷裴寂的話,快壓不住眼角眉梢的喜悅。
廂房里俊美如斯的少年郎還等著我去寵幸呢。
少啰嗦了裴大傻臂。
我從錯愕的裴寂身旁擦肩而過,毫不留戀的離去。
滿是紅綢的西廂房主題房里,紅燭搖曳,鐵鞭掛鉤到處都是,曖昧橫生。
我猜,這些東西,應當是裴錦云安排的。
她迫不及待的想要將我這個眼中釘送走。
也罷,正合我意。
容貌俊郎的少年郎一身紅衣,斜倚在床榻上,高高束起的發散落在肩頸處。
他揪著領口,露出一截白皙的鎖骨,臉頰泛紅,「熱……」
我撫上他的臉,循循善誘:「哪里熱?」
他骨節分明的手指青筋暴起,一把覆上我的柔夷,嗓音晦澀:「我、我不知道,就是好熱……我好難受。」
他漆黑的瞳泛起水霧。
「沒關系,讓我來幫你——」
我的手搭上他的衣領。
5.
然而,在我的手指觸碰的瞬間——
紅衣浮動,少年欺身而上,鉗制住我的腕骨。
一把劍橫在了我肌膚細嫩的脖頸上,冰冷又刺骨,「說,誰派你來的?」
這半月,我被劍封喉兩回。
上次是裴寂,這次是謝長宴。
真是倒霉。
我饒有興致的勾了勾唇,眼睫顫動,雙眼盈上水色:「公子,你這是做什麼?奴婢碰巧進來,看見公子你身體不適……」
謝長宴忽然俯身湊近了幾分,湊近在我耳畔,淺笑出聲:「說謊。」
他側頭對上我的眸,一雙漆黑的眸在我臉上逡巡,那張漂亮的臉在眼前放大,唇白齒紅,看著就很好親。
事實上,我確實那麼做了。
我故意往前湊了湊,在離劍刃還有半分的距離,唇瓣剛好擦過他的臉頰。
癢癢的,帶著溫軟的觸感。
謝長宴握著劍的手一抖,瞬間落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