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對他頗有好感。
只是現在,他突然捏起我的下巴打量我:「你是哪個府里的家眷,瞧著有些面生。」
小姐在吃穿用度上待我極好,不怪三皇子誤會了。
我剛想稟明。
卻見三皇子對身旁隨侍的小太監使了個眼色:「就她了,安排下去吧。」
小太監臉上掛著猥瑣的笑,駕輕就熟應了聲「是」便退下了。
事情發展到這里。
我要是再拎不清狀況就是傻子了。
只是沒想到表面正直端方的三皇子,私下里居然是這樣的人。
但我轉念又想。
三皇子行事出了名的謹慎,公子至今未成功在其府邸安插進眼線。
或許,這是一個深入虎穴的機會。
迎著三皇子逐漸焦灼的目光,另有一道聲音從我身后傳來:
「夫人在此處,讓為夫好找。」
8
祁湛依舊邁著他吊兒郎當的步伐。
等走到三皇子身邊,他探著身子,努力眨了眨眼睛:
「呀,原來表哥也在。」
「請恕臣弟無禮之罪,您也曉得我這眼疾吧,實在是太遠了沒看清您吶。」
「只是您怎麼在此處,宴會那邊還在等您主持大局呢。」
三皇子不著痕跡松開我,笑著說道:
「無妨,是弟妹迷路了,本宮原要順路送她一程。」
祁湛嘴上連連說著:「不敢勞煩表哥。」
將三皇子送走后,我從祁湛懷中抽身:「世子您認錯人了,奴婢是朱顏。」
他歪著頭,嘴里嘟囔著:「朱顏?什麼朱顏,我還綠顏呢,夫人莫不是還在因宛娘的事同我置氣?」
宛娘入府后,祁湛快一個月未踏入過小姐的院子。
他不記得我的名字也屬正常。
只是看祁湛現在雙頰駝紅雙眼迷離的樣子,莫不是喝多了?
正想著,他一頭栽倒在我肩頭:「夫人好心,扶扶我吧。」
我深知和醉鬼爭辯無用的道理。
索性扶他去九曲廊下安坐,又問后廚要了碗醒酒湯。
等回來時,見祁湛正抱著柱子吟詩。
我把解酒湯遞到他眼前。
他像沒長手一樣非要我喂,剛喂了一口又說苦。
想起我的小姐還在等我。
我強行給他塞了一口,催促道:「快點,你須得都喝了。」
他又嚷嚷著要蜜杏。
我愈發不耐煩起來:「我去哪給你找蜜杏,我現種一棵杏樹給你成不成!」
他突然探身在我唇上啄了一下。
只分開一瞬。
又湊過來貓兒一般舔了舔。
祁湛勾著眼尾,一副得逞的壞笑:「蜜杏,吃到了。」
我心尖顫動,半天說不出話來。
祁湛倒是乖乖喝完解酒湯,靠著柱子睡著了。
我悄然抽出與他十指交纏緊握的手。
默默離開。
9
小薛將軍遭遇不測更讓小姐堅定了和離的決心。
不僅如此,她開始盤算著北上去尋小薛將軍。
她說:「朱顏,我想為自己活一回。」
只是北方山路多艱險,尋一個人如大海撈針,絕非易事。
就在這個時候,我又一次收到公子要見我的消息。
公子依然端坐于屏風后,帶著同樣的儺神面具。
他讓我送一封密信到幽州南部的會昌鎮。
看清信上落款人,我激動不已:「小薛將軍!公子,小薛將軍還活著是不是?」
公子不言,算是默認。
組織從不缺傳遞密信之人。
公子是故意為之。
他什麼都知道,甚至安排好了一切。
我再三道謝,公子卻說:「我欠那人一個人情,順水推舟罷了。」
當我把這個好消息告訴小姐后,她欣喜得連夜擬好了和離書。
小姐對我全然信任,壓根沒細究我是怎麼得來的消息。
我原本準備好的說辭都沒派上用場。
只說認識一位老鄉,可以順便捎帶我們一程。
計劃離開的那夜。
小廝突然過來傳話,說祁湛要見小姐。
斜月上窗,燭影搖晃。
小姐在祁湛屋外堪堪停下,轉頭對我道:
「朱顏,我想,他真正要見的人是你。」
10
宛娘請來的神醫剛給祁湛用過藥。
他眼前覆著遮光的白綢,手上卻閑不下,還在逗弄籠中鸚哥。
只聽鸚哥嘴里念念有詞:「朱顏,朱顏。」
我嚇了一跳。
難道祁湛發現了什麼?
還是說自己已經暴露了!
祁湛悠悠放下鳥食罐子,喚我過來。
我剛走到他身前,被他一把拉坐到大腿上。
他環著我的腰,下巴隨意擱在我肩頭:「夫人聽聽它在說些什麼?」
我僵著脖子一動不敢動:「我、我聽不出。」
鸚哥眨著豆豆眼,上下撲棱,賣力討食:「朱顏,朱顏朱顏......」
我差點兩眼一黑。
我的祖宗喲......
祁湛若有所思:「我知道了,一定是剛剛神醫同我說,多揉按手指上的珠圓穴對眼疾有益,結果被它學了去。」
我稍微松了口氣:「真是只好學的鸚哥,是夫君養得好。」
他卻嘆氣:「這鸚哥本是一對,這些天我總能聽見哀鳴之音,想是它配偶在呼喚著它吧,我不好奪人所愛,有意放它離開......」
「罷了,不說這傷心事了。」
「我這眼睛自從壞了,常年瞧人只有個囫圇影子,原以為這輩子也就這樣了,結果用了神醫的藥竟真有好轉。」
「我就在想啊,萬一哪天眼疾治好了,我認不出夫人豈不是鬧了笑話?」
他引我面朝向他,略有粗糲的指腹撫上我的眉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