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我半天不說話。
他一點點摸索過來,覺察不對,伸手在我臉頰旁刮了下:「怎麼哭了?」
記起侯夫人對小姐的叮囑。
我吸了吸鼻子,不再去想那些往事。
銷金帳暖。
我把先前的涂藥手法通通用到男人的緊實胸膛上。
祁湛渾身一僵,呼吸明顯重了幾分。
見狀,我又故意在他耳邊吹氣,嬌聲道:
「夫君能不能不要再去妙音閣了,我心悅夫君,會吃——」
未等說完,我的話被盡數吞入腹中。
祁湛的吻來勢洶洶。
我差點斷氣。
待吻掉我頰邊最后一抹淚痕時,他的聲音已然啞得不成樣子:
「別哭,這次我輕一些。」
......
經此一夜,我深刻明白一個道理——
男人的嘴,騙人的鬼。
我嗓子都快哭啞了。
眼淚匯成汪洋,祁湛是那最后一塊浮木。
他用唇舌不斷安撫著,舔去我頰上的淚。
動作卻一點沒懈怠。
怕再像上回一樣露出什麼破綻。
第二日,我向小姐告了假。
外出采買時,有人與我擦身而過,往我手里塞了張字條。
我展開看了眼。
轉頭直奔妙音閣而去。
5
這是公子第一次要見我。
白日的妙音閣相對冷清,只有一道清雅的琵琶聲從閣樓傳出來。
小廝引我走進內間。
隔著山水屏風,我看見端坐于矮桌前的男人。
他頭戴猙獰的儺神面具,聲音也像蒙了一層紗:「坐。」
我知道他就是「歸雁」的老大。
我們口中的「公子」。
公子沒有廢話,單刀直入問我:「你要打聽的那個人與你是何關系?」
我如實說道:「回公子,是朱顏年少心悅之人。」
公子似乎笑了下:「那恐怕要讓你失望了,林樾將軍早已歿于三年前的定川之役。
」
我心下一沉。
祁湛與林樾哥哥長相十分相似。
甚至膝上都有一樣的外傷。
原本我有八九成把握確定祁湛就是我的林樾哥哥。
可公子的消息不會有假,他沒有任何理由欺騙我。
天底下竟真有這般巧合之事?
臨走前,公子囑咐我:「朱顏,侯府不似從前尚書府,與朝堂有著千絲萬縷的牽連,切記,關鍵時刻優先保全自身,勿要魯莽行事。」
我剛退出內間。
正對面閣樓的門恰好開了。
有位身穿百花鳳尾裙的妙齡女子懷抱琵琶而出。
走路步步生蓮。
額間綴著一點朱砂,更襯得她美艷不可方物。
我識得她。
她是妙音閣的花魁宛娘。
祁湛的那朵牡丹花。
6
再次聽到宛娘的名字是在半個月后。
「那個宛娘究竟對你使了什麼狐媚手段,你居然還想納她為妾?」
「你是侯府世子,說出去不怕讓人笑話!」
侯夫人這回是真動了怒,連茶碗都摔碎了。
小姐忙著安撫侯夫人。
我和侯夫人的大丫鬟翠珠忙著收拾地上的碎片殘余。
祁湛大概嫌場面還不夠亂。
他毅然跪地道:「娘,兒子心意已決,您一定要做那棒打鴛鴦之人嗎!」
前段時間我好不容易哄得祁湛消停了幾日。
他在床上親昵喚我「吾妻卿卿」。
我要那天上的月亮他也滿口答應為我摘下。
但他還是轉頭與他人成了交頸鴛鴦。
果然狗改不了吃屎。
此時此刻,我倒慶幸林樾哥哥早就死了。
祁湛不是他。
納妾一事侯夫人死活不松口。
沒過幾日,一頂喜轎卻從后門抬進了侯府。
我聽翠珠姐姐說,那個宛娘果然是有手段的。
她深知世子的眼疾是侯夫人的一塊心病。
說自己認識一位神醫。
還夸下海口,若半年之內治不好世子眼疾,都不用侯夫人趕,她會自請離開侯府。
侯夫人遍尋名醫、用了多少名貴藥材兒子眼疾都不見好。
這回也算是病急亂投醫。
只是納一個青樓女子為妾到底不是什麼光彩之事。
最終也只草草辦了。
7
宛娘入府后被安置在了別院。
她的性子潑辣跋扈,撥去伺候她的丫鬟們叫苦不迭。
奈何祁湛寵她。
連她日常來給小姐的請安禮都免去了。
小姐嘴上勸侯夫人莫要為此動氣。
心里巴不得趕緊有人頂上,免得我再在夜里受苦。
原本侯夫人對宛娘多有不滿。
但漸漸地,祁湛居然真的收了心,不再流連于煙花之地。
而是與世家公子交好,推杯換盞,交錯觥籌。
大家不是沒見過祁湛從前的浪蕩模樣。
私底下都在傳他對新納的妾室寵愛得緊呢。
這事還是后來我跟隨小姐參加三皇子辦的春日宴,從宴席上聽來的。
看不慣他們背后對小姐指指點點。
我想去管管那些亂嚼舌根的下人。
小姐神色淡然阻止了我:「朱顏,且由他們說去吧。」
原來小姐早就打算與祁湛和離了。
這把火燒得越旺才越好。
宴席過半,小姐莫名覺得心悸。
我隨她去園子里透氣。
意外聽到了小薛將軍在范陽關遇伏、生死不明的消息。
小姐登時暈了過去。
將人攙進廂房后,我急著去給小姐打口水喝。
卻不想迷了路,拐至偏僻處,迎面撞見了三皇子梁焱。
三皇子在宴席上面對不少人阿諛敬酒,都能如銅墻鐵壁般不予理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