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能懦弱。」
「臣認罰。」
我心裡掀起驚濤駭浪,趙淮安!當今京城,剛正不阿,處事公允的大理寺卿,趙淮安!
扶音笑了,走上前去,拽住他的前襟,「趙大人,我嫁給陳鈺,你是不是氣得很?」
趙淮安沉著一張臉,「是。」
「那便氣著!」扶音喊道,「我不光嫁給他,還要給他生孩子!我要你看著我子孫滿堂!」
「別說了。」趙淮安低聲道,「跟我走。」
扶音忽然住了嘴,神情倨傲,「我當日不惜服下毒藥跟你走,是你不要我!」
「臣有罪。」
「你就只會說這一句?」扶音冷冷瞧著他,「我原本只當你榆木腦袋,如今瞧來,是蠢得厲害。」
趙淮安動了動嘴唇,面色慘白。
清正廉潔的趙大人,只在入門時失了身份,叫出了扶音的名字。如今,卻恭恭敬敬站在那兒,挺直脊樑,任扶音打罵。
扶音氣急,疾言厲色地逼迫他道,「趙淮安,你說出來!你,想不想要我?」
趙淮安沉默了,他閉了閉眼,「公主,這不合規矩。」
「說!」
趙淮安的臉色徹底褪去血色,他仿佛拋去了畢生的克制和修養,淪落凡塵。
很久之後,一片寂靜裡。
「想。」
趙淮安攥緊了袖子,臉上不見難堪,只是一副萬年不變的古井無波模樣。
扶音突然背過身去,抹了把臉。
「趙淮安,跟我入宮,咱們把話說明白。」
「好。」
「你敢退一步,我死都不會放過你。」
「好。」
「我無法生育,你若嫌棄一句,我閹了你。」
「好。」
趙淮安動了動嘴唇,終于,「扶音,這次,我來護你。」
扶音紅著眼,走到門邊,回頭對我道,「鳳寧晚,你幫我一回,母后那裡,我替你說。」
我點點頭,魂不守舍道,「多謝公主。」
他們走後很久,躲在角落的玫姨娘才發出來夢一般的囈語,「修羅場啊……大型修羅場……」
「剛正不阿的朝廷重臣,和驕橫跋扈的皇族公主,我覺得能寫個話本了。」蘭姨娘低著頭,奮筆疾書。
我心臟撲通直跳,很久之後,身邊傳來吸溜一聲。
側頭看去,敦姨娘端著「寄情相思」,腮鼓得大大的,咕咚咽下去,慢慢地,臉皺成苦瓜,「趙大人的品味,真獨特。」
我一路小跑,撞開陳鈺書房的門,撲到陳鈺面前,「夫君,我……我好像闖禍了……」
陳鈺掀了掀眼皮,永遠一副雷打不動的姿態,「你指的是趙淮安?」
我一愣,「你怎麼知道?」
「不然,你以為相府是菜市場,想出就出,想進就進?」
「你一早就知道?」
「嗯。」
「怎麼可能?」
「你說夢話。」
我:「……」
四月,京城爆出來一件天大的醜聞,扶音公主與大理寺卿趙淮安早有私情,公主腹中曾懷有一子,後因墮胎傷了根本,再難有孕。
皇家顏面無存,將扶音貶為庶人。
趙淮安跪在宮門口,澆了一夜的雨,等來了心上人。
同日,白蓮難產,陳鈺出京。
我被宮裡來的人捆著,送到了太后面前。
老太太臉色極差,大動肝火,「真是成事不足,敗事有餘!看來你是不知道何為安分守己!」
我攛掇她最寵愛的閨女跟趙淮安跑了,她恨不得將我千刀萬剮。
我怕太后遷怒,對陳鈺不利,費盡唇舌,央著陳鈺離京,同白蓮做個了斷。終于把他磨得不耐煩了,離開了這個是非之地。
現如今我孤身一人,無所依憑,更不敢把姨娘供出來,牽連無辜。
太后氣得青筋暴跳,「要不是扶音為你說話,哀家現在!現在就讓你人頭落地!」
「死罪可免,活罪難逃!王公公!讓她滾去長風樓!賣身接客!」
我臉都白了。
一介隱衛,混成最低等的姬妾,是莫大的恥辱。
路上,王公公慢悠悠道:「鳳寧晚,雜家早就說過,你不是做隱衛的料子。你呀,心太軟,也太笨。」
「好不容易給你找了個好差事,談情說愛,生生孩子,你也搞砸了。雜家是真的不知道怎麼幫你……」
我低著頭,喪氣道:「謝謝王哥。」
王公公搖頭,「我同碧春兒說過了,該低頭就低頭,好好說話,她能護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