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
但我的阿慎,成婚了,新娘不是我。
我隱在人群中,看著騎在馬上身穿喜袍的阿慎,不自覺濕了眼角。
大紅襯他,襯的他比往日更有氣色。
我麻木的隨著人群涌動,忽然一只手握住了我的手腕,我恍惚回頭看去,勉強扯出一抹笑來與他說話。
「白大夫。」
「莫看了。」
白祁眸底閃過一絲復雜,我搖了搖頭,好似真就是一個湊熱鬧的看客般,眼底卻閃過一抹轉瞬即逝的期望。
「白大夫,你看他們,般配嗎?」
「你再看,轎中的也不會是你。」
白祁一句話徹底打破了我心中唯有的那份期望,是的,我試圖期望轎中的是自己,如若是自己就好了。
「別看了,回家。」
我任由白祁牽著我將我帶回醫館,我垂眸像個木頭一樣,直直不言不語的站在院中,直到白祁院旁的寡婦又爬上了墻,甜膩膩的一聲阿祁哥哥,倒是將我喚回了神。
白祁皺眉瞧了她一眼,而后將一包壓成碎渣的花糕塞進了我手中。
在白祁要轉身回屋時,我忽的伸手揪住他衣角,清脆的喚了一聲。
「阿祁哥。」
白祁頓時僵直在了原地,我眨了眨眼,難不成我這一聲比那寡婦喚的還惡心到他了?
本來是想幫他一把,萬萬沒成想,好像適得其反了。
「瞧著不大,就學著勾引男人了?」
寡婦捻酸諷刺的話傳來,我正欲抬頭回她,白祁忽然反手握住我,將我一把帶到他身前,抬手遮上了我的眼。
「你夫君尚在你眼前,莫要學寡婦姿態。」
這一句的殺傷力猶如雷劈,我人還沒進屋,就聽到墻那邊傳來了嗚嗚咽咽的幽怨哭聲。
5
「歡歡,隨我入府吧,如今我有自己的府邸,你來我身邊,我也好照料你。」
阿慎雙手將我手攏在掌心內,一邊說著一邊呵熱氣試圖搓熱。
「我也已經與方知槿說了,說你是我阿姊,她不會為難你的。」
阿慎努力的說服我與他入府,院前忽然被人重重潑了一盆冷水,我抽出手推開窗往外看去,院門前的雪瞬間被潑化了許多,但很快就結了一層肉眼可見的薄冰。
白大夫這人,真是愛潑人冷水。
原本有些動搖的心,隨著這盆冷水漸漸也涼了下去。
「阿慎你成婚不過一月便瞞妻讓我入府,我覺著這不合適。」
這話一出,阿慎首先沉寂了下去,許久才喏喏出聲,儼然一副被拋棄的可憐模樣。
「你不與我入府,是因為不合適……還是因為白大夫。」
是因為我不想瞧著你與新婦恩愛。
這句真話在嗓間滾了又滾,最終抑藏在了心底。
阿慎怔怔看著我沉默片刻,才又緩緩開口。
「那如果,是我遇到了危險呢?
如今我為太子做事,樹敵許多,原先在太子府居住有太子護我,如今我獨身一人在府邸居住,心中始終惶惶不安。
歡歡,你回來保護我好不好,就像以前一樣。」
阿慎懇求的深深看著我,他的每一字每一句都深深戳在了我的軟肋上。
我看不得他委屈,受不得他求我。
「好。」
最終說出了輕飄飄的一個好字,可內心卻萬分忐忑,因為我不知道要怎樣面對方知槿,怎樣將我對阿慎的愛藏得不為人知。
次日一早,阿慎親自來接我入府,府門前,我第一次正式見到了方知槿。
她很美,美得從容大方,一舉一動透露著溫婉可人,她眉眼若星河、若明月,只是站在那里,目光就會不自覺的被她周身的貴氣吸引。
「見歡阿姊。」
她開口如此喚我,我惶恐低下頭,剛要跪下行禮,阿慎卻攔住了我。
「阿姊無須與知槿多禮。」
我搖搖頭,堅持行禮。
「我擔不起小主子與夫人如此厚愛。」
我欲再行禮,這回卻是方知槿攔住了我。
她扶著我的胳膊,親熱的帶著我入府。
「夫君說的對,阿姊莫要多禮,若不是阿姊,我也不會遇到如今的夫君。
阿姊只管安心住下,剛好與我說說,少時的夫君是怎樣的。」
方知槿的熱情讓我一時有些手足無措,回過神來,已經被她拉到了屋內。
「見歡阿姊住在東院如何,那個院子大,夫君還專門派人移了一棵果子樹在那院子里。」
「好。」
方知槿盡顯她作為當家主母的熱情,而作為下人的我,只能應好。
住進來的第一晚,阿慎便敲開了東院的門。
「歡歡,這個院子住的可還習慣?」
「習慣。」
我抿了抿唇,并沒有放他進來,只是隔著一條門縫,與他說話。
他似乎顯得不是很高興:「歡歡生氣了,竟然連院子都不讓我進了。」
「小主子,夜深了,你該回去歇著了。」
我開口趕人,他卻一只手插進了門縫擋著。
「好狠的心,我只是想來與你說,你給我縫的抹額斷了。」
「我給你重新做一條。」
「歡歡……」
聽著他軟了聲音,我咬了咬牙,掰開他手合上了院門。
可還未進屋,就聽到院墻外傳來聲音,抬頭看去,一個人影艱難的從外墻爬了上來。
他看見我發現了,略有些不好意思的笑笑。
我連忙快步過去接扶住他:「這麼高就敢往下跳,摔著怎麼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