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瞪著腫成核桃的眼睛,義正詞嚴:
「我們新婚燕爾,怎麼能分房睡?說出去讓人笑話!」
「你之前說過,不許我踏進你房門一步。」
謝執年無奈似的,偏頭輕笑一聲。
我看得呆了會兒,才后知后覺地小聲辯駁:
「從前是從前,現在是現在。」
「正所謂一日不見,如隔三秋……」
「不對。我是說,士別三日,當刮目相看。」
謝執年已經自顧自轉了身。
沒有理會我的胡言亂語。
「眼睛要熱敷一下,不然,明天會難受的。」
會難受的。
我咬了下唇,懷疑謝執年給我下了蠱。
重生以后,他說的每一個字都像是敲打在我心里。
酸澀得要命。
謝執年出了房門,吩咐人備些熱水來。
我很沒道德地翻出他藏好的信紙。
果然,又是一封《與妻書》。
【歲歲今日在宴上喚我夫君,這是她第一次這樣喚我,她好像沒那麼討厭我了。】
【她親我了,還說,想要我,我……】
墨跡在這里重重一頓。
好像能窺見謝執年紅著耳根伏在案前。
一筆一畫地寫:
【我好高興。】
好傻。
明明就在同一個屋檐下,卻日日寫著這些永遠不會送出的書信。
把喜歡藏得嚴嚴實實。
傻透了。
13
門外響起腳步聲。
我慌亂地把信紙放回原處,坐到榻上。
謝執年用熱水打濕了巾帕。
動作輕柔地敷在我眼前。
好近。
我不由自主地回想起先前那一吻。
視線克制不住地往他唇上落。
唇形偏薄,有點涼,還軟。
真的。
很好親。
我暗暗掐了自己一把。
裴錦歲,別跟個女流氓一樣!
謝執年忽地嘆了口氣。
「二小姐,別作踐自己的身體。」
「怎麼現在叫這麼生疏?」
我暈暈乎乎地回完,才在謝執年微微僵硬的神色里,意識到發生了什麼。
壞了。
我被謝執年信里一口一個「歲歲」勾得五迷三道。
可謝執年從來都客客氣氣地管我叫裴二小姐,只有孟寒舟會叫我「錦歲。」
他肯定是誤會了什麼。
見他要直起身,我緊張兮兮地捉住他的衣袖。
一不做二不休,湊上去親了一口。
「我是說,我們都成婚這麼久了。」
「你也該換個叫法了,就叫歲歲。」
「叫我歲歲,好不好?」
他卻面上血色盡褪,笑得苦澀難言:
「歲歲,這又是什麼折磨我的新法子嗎?」
完了。
哄不好了。
我咬了下唇,在心底輕嘆一聲。
好吧!
我就是女流氓。
14
謝執年被我按倒在床榻上時。
蹙著眉,長睫微顫。
手卻已經下意識地抬起,護住我的后腦勺。
「裴錦歲,你別后悔。」
我很兇狠地吻上去。
「不后悔。」
「謝執年,我永不后悔。」
「……」
至此。
世間萬物都在激流里顛倒,輪轉。
褪了顏色,碎成齏粉。
又被他一一拼湊。
耳邊響起的一聲聲「歲歲。」
急促熱烈,震耳欲聾。
我隨波逐流,又一次次在他的呢喃里返航。
他說:
「歲歲,現在后悔也沒用了。」
「我不會再放開你了。」
「你完了。」
我在間隙里抬起臉。
視線描摹過謝執年精致的眉眼。
染了欲色,更是勾人得要命。
于是我又一次被迷得丟了三魂七魄。
他說什麼,我都不假思索地答應。
「好。」
「我完了。」
「千萬別放過我。」
到后來,我迷迷瞪瞪,嘴里還在說個不停。
「謝執年,以后不管遇到什麼,你要告訴我。」
「不要藏,不要什麼都一個人面對。」
他眼眸黑沉,看向我時好安靜。
「我說了,你便信?」
我困得快⁷₆暈了,還是努力睜開眼。
說得堅定:
「你說了,我便信。」
15
醒來時,身側已經沒了人。
我一慌,剛直起身子,又猛地倒了回去。
好得很。
腰跟斷了也沒什麼區別了。
美、色、誤、人!
這滋味,還不比在馬上幾日連夜奔襲來得好。
我咬著唇,眼淚都疼得往外冒。
好在,門外響起了謝執年刻意放低的聲音。
沒跑。
我稍稍安下心。
謝執年正和丫鬟小翠吩咐著什麼:
「歲歲還睡著,你去回了太子殿下,讓他改日再來。」
太子?
孟寒舟?
思緒百轉,謝執年已經推門進來。
見我醒了,他動作一滯,垂下了眼。
「你若想見……」
「見什麼見!」
我氣不打一處來。
索性把被子掀了,滿身曖昧紅痕就這麼赤裸裸地暴露在空氣中。
「我怎麼見?謝執年,你存心的是不是!」
謝執年走上來,默不作聲地把我裹嚴實。
「對不起。」
我算是明白了。
這人嘴上道歉利索,下次該怎麼犯還怎麼犯。
磨人得很。
我嘆了口氣,讓小翠進來。
「你去回了太子殿下,我已有家室,不便單獨見面,讓他別再來裴府找我。」
回過頭。
謝執年眼睛亮亮的,看著我。
心頭一軟。
我勾著他吻上去,在他唇上又親又咬。
他默默承受著我在他身上作亂,一手輕輕給我揉腰。
「還難受嗎?」
「難受。」
「那就不要了。」
我磨了磨牙,把人拽回來。
「誰說的?」
「要。」
「……」
又累又困。
墜入夢境之前,我忽地想起什麼。
「謝執年,你生辰快到了。」
「有沒有什麼想要的?」
我來了興致,伸手勾了勾謝執年的下巴。
笑得輕佻:
「美人,你一句話。」
「天上的月亮我也給你摘下來。
」
身側的人將我擁得更緊。
他彎了彎眼,眉目里皆是情意。
「沒有了,我現在擁有的已經足夠多了。」
「歲歲,我別無所求。」
16
即使謝執年別無所求,我有所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