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沈煜才是那個從頭到尾都在說謊的人。
今日宮中有宴會,他明明是來和李如煙相會的,只不過經過我這邊時,順帶著警告我一句,卻恬不知恥地說是來看我。
我在他眼里是有多傻,傻到會相信他說過的每一句話?
「你知道了?」
他瞪大眼睛,仿佛很是震驚,但不過須臾就恢復了正常神色。
「你別多想,我和她只是逢場作戲,我心里從始至終都只有……你。」
「我有眼睛,自己會判斷!濮陽侯若是沒有別的事,奴婢先行告退。」
我懶得聽他再多說,冷著臉就要離開。
「你叫我濮陽侯?葉安,你莫非是真要和我生分了?」
他忽而惡狠狠地攥住我的手腕,力氣極大,我被拽得一個趔趄,下意識甩開,身體卻失了平衡。
摔倒在地的前一刻,我忽而落進一個懷抱。
溫暖,寬厚,帶著淡淡的檀香,給人一種莫名心安的力量。
「小侯爺在此為難孤的婢女作甚?若她伺候得不周到,小侯爺大可以派人知會孤一聲,孤定會帶她下去,好好管教。」
蕭辰將我擋在身后,雖語氣淡淡,卻不怒自威,而且細細聽來,不難聽出其中的維護意味。
沈煜自然也聽出來了,臉色十分難看,沉默半晌,從牙縫里擠出一句。
「看來太子殿下對這婢女很是滿意,既如此,我再罰她,豈不顯得不近人情,本侯還有事,先走一步。」
沈煜是帶著怒氣離開的。
我沒有忽略他走之前朝我投來的那意味不明的一眼。
但現在,我再也不想去猜測他的心思。
左右是讓我盡快將情報送出去,好助他平步青云,順利迎娶佳人。
我既然答應了,自然會做到。
只是……
我抬起頭,看著面前正溫聲細語詢問我是不是被嚇到了的男人,心中劃過一抹苦澀。
只是我注定要對不起蕭辰了。
「來人,帶她回東宮休息,找太醫開一副安神的方子,讓王嬤嬤熬好,再準備些蜜餞。」
他安排得很是細致。
我不自覺鼻子一酸,眼淚險些落下來。
蕭辰真的是個很好的人。
至少他當太子的這些年,促成過很多條造福百姓的國策,如果由他繼位,大安國毫無疑問會愈發繁榮富強。
可如果不幫沈煜,我就永遠擺脫不了侯府對我的桎梏。
我到底該怎麼選擇?
在回東宮路上,我內心陷入從未有過的天人交戰。
這種焦慮隨著蕭辰日日派人來給我送補品而愈發嚴重。
時間越久,我心里的天平越偏向他。
我不能眼睜睜看著一位真正為百姓著想的好君王折在那些陰謀算計中。
05
我的確這麼想,也的確是這麼做了。
沈煜的怒火在情理之中。
他憤恨地攥住我的下巴,語氣森然。
「葉安,你敢耍我?」
「隨你怎麼說,我不會再聽你的!更何況七皇子他難成大業,你又為何非要追隨他?就不能聽從老侯爺的話,做個純臣嗎?」
我掙脫不開,只能直視他的眼睛,希望能讓他看清眼下局勢,做出正確的選擇。
不是因為我對他還抱有期望,而是這天下不只是一人的天下,更是廣大民眾的天下。
一旦奪嫡開始,形勢水深火熱,受苦的也只有這些可憐的老百姓。
「你懂什麼?太子他滿口仁義道理,動不動上書為百姓謀求體恤之策,恨不得這天下人人平等,實在愚蠢!如果他當了皇帝,誰還能享受得了這種凌駕于眾人之上,睥睨一切的權勢和地位?」
「所以,為了一己私欲,你要眼睜睜看著那麼多人無辜喪命嗎?」
我難以置信,只覺得面前的他看似熟悉,實則已經非常陌生和遙遠。
老侯爺鞠躬盡瘁,一心為國為民,可沈煜受他言傳身教,怎麼會變成這副貪婪盲目的樣子?
或許對權力的追逐讓他早已忘卻本心。
我不知道。
我只知道,我不愿意和他同流合污。
當我明確表達自己的想法后,沈煜又笑了,只是這一次,他的笑容里帶著明晃晃的譏諷。
「葉安,從你進宮的那一刻,就該明白,沒有什麼是能掌控在你手里的,你忤逆我一句,你爹娘的墓就會被人掘出來,暴尸荒野,你失敗一次,你所有還活著的親人,無論遠近,通通會被我殺光。」
「如此,你還要再負隅頑抗嗎?」
「沈煜,你卑鄙!」
他真是瘋了,竟然喪心病狂至此!
悔意在心頭彌漫,我氣得渾身發抖,恨不得直接沖上去和他同歸于盡,一了百了。
可還沒動,就被他猛地一拉,牢牢禁錮在懷里。
「是不是很生氣?很想殺了我?安安,我早告訴過你,要乖乖聽我的話,現在,你還打算反抗嗎?」
我動彈不得,只能被迫和他對視。
「十日之期,我最多再給你十日,若再拿不來我想要的東西,別怪我大開殺戒。」
他冷笑一聲,忽而湊到我發間,深深地嗅了一口。
「真香,看來蕭辰對你不錯,我倒是小瞧了你,在床上把他伺候舒服了吧?安安,我可真有點后悔了,眼看著你逐漸長大,竟然就這麼把你給了別的男人!早知道我應該先享用一番的,不過也沒事,左右這里一時半會不會有人來,不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