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順著戰死的馬匹,找到了父母的尸體。
「我父親身下壓著我大哥,他被大炮炸掉了雙腿,我找到他們的時候,身子都涼了。
「我母親萬箭穿心而死,她緊緊握著我兩個姐姐的手,她們被亂刀砍死。
「我抱著家人的尸體,哭得幾乎斷氣。」
「我實在無法將他們安葬,只能一把大火將他們燒成灰燼。
「后來,我喬裝成孤女,混入流民中,被姜大人發現。
「其余流民皆被屠殺,只有我被他帶走,當晚就要侵犯我。
「然而軍中有姜夫人的弟弟做士官,他監視著姜大人,姜大人行動不便,我才沒有失了清白。」
我自嘲一笑:「不過呢,我早就將清白、尊嚴、生死,看得沒那麼重要了。」
「一個心里只有仇恨,化身魔鬼的女人還在乎這些嗎?」
我站起來:「知道我為什麼與你說這些嗎?」
姜懷柔嚇瘋了,她已經猜到了自己的下場。
「是的,只有死人才能保守秘密。」
我臉色一變,吩咐下人在姜懷柔身上割出上百個血道子。
再將她舌頭割了,不許她喊叫打擾后宮安寧。
最后將她腌漬在鹽缸里。
走出姜懷柔寢宮,我深吸一口氣。
剛剛下過雪,空氣新鮮,萬籟俱寂。
錦素說:「姜大人送來了娘娘您要的東西。」
我滿意點頭:「回宮瞧瞧吧。」
姜大人還不知道,他的寶貝女兒已經被我弄死了。
而他,為了幫我固寵,八百里加急,巴巴地送來維族服飾和樂器。
他除了幫我別無選擇。
他的女兒根本不可能受寵,只有我能暫保姜家。
但他不知道,從他帶我入府那天起,便是在養虎為患。
11
除夕夜宴,皇上宴請眾嬪妃與眾大臣。
皇上不立后,我與宜貴妃一左一右地坐在皇上身邊。
此前,國師云游四方,直到除夕夜才趕回來。
皇上許久沒見他,對他頗為熱情,讓他坐在我旁邊。
我與國師對視一眼。
他瘦了些,也略微黑了些,整個人看上去格外精明強干。
我朝他行了個禮,他還我一禮,然后再無眼神交集。
皇上與他聊了許多,最后問及紫微星一事。
國師拱手道:「紫微星已于數月前重回天宮,皇上不必再為此事費心了。」
「哦?這麼說來,姜家女對朕的江山也沒有助益了?」
國師沉聲道:「沒有了。」
臺下一片竊竊私語。
我看向姜大人和姜夫人,他們臉色慘白,汗流浹背。
皇上大笑幾聲:「哈哈哈!那太好了,朕可以放心吃了!來來來,端上鍋來!」
臺下架起柴火,熊熊火焰燃燒。
十幾個人抬著一口巨大蒸籠,里面裝著一個沉重的東西,眾人還以為是年豬。
蒸籠口被一塊紅布蓋住,看不清里面是什麼。
皇上并未解釋,與眾卿喝酒。
熱氣蒸騰,看樣子是蒸熟了。
我對皇上說,姜大人幫我尋了不少民族服飾和樂器,我想賞他們品嘗人肉。
皇上此時正喝得高興,因而同意了:「來來來,切手賜予姜大人!」
姜大人一怔,趕緊跪下謝過皇上。
宮人們拿來一把大刀,架著梯子爬到蒸籠邊緣,切掉一只手,放在盤子里送給姜大人。
姜大人和夫人感激涕零,叩謝皇恩。
吃了幾口,覺得味道和口感都很奇怪。
我冷眼瞧著,姜夫人忽然渾身一抖,臉色煞白。
姜懷柔是斷掌,每每打我都非常疼。
此刻姜夫人看著那熟悉的斷掌,渾身顫抖。
姜大人嚇得連吞口水,戰戰兢兢問道:「請問皇上,這是何肉?」
皇上幽幽道:「此乃,人肉!」
姜大人一屁股坐在地上,滿頭大汗。
眾卿嘩然,不敢動筷。
這時,舞姬上前表演,一群美人擋住了姜大人看向我的怨恨視線。
我想,他應該明白過來了。
從來都是我在利用他。
高端的獵人,往往以獵物的形式出現。
我利用他給我一個流民身份,皇上要查,也查不出我是西域公主。
然后我再借姜大人的手,送我入宮。
他此時恨毒了我,卻不能把我怎樣。
我朝皇上盈盈一笑:「請容臣妾去更衣。」
皇上搓搓手,興奮極了:「愛妃快去。」
說罷,皇上拍拍國師的肩膀:「你不知道,我的愛妃舞姿絕美!今日是你有幸得見吶!」
國師悠然一笑:「能見宸貴妃跳舞,是臣的榮幸。」
可他怎會不知道我精妙的舞姿?
少時,他彈得一手好琴,我則為他伴舞。
阿達曾有意將我許配給他。
若不是一場煉獄般的戰爭,或許此時,我們已經有孩子了……
12
我戴一頂紅色朵帕,穿金線刺繡的坎肩,里面套一條紅色束腰長裙,裙擺綴滿了珠寶。
我光著腳,隨著奏樂在一面大鼓上起舞。
忽然下起雪來,我的鼻尖兒凍得粉紅。
皇上癡癡地看著我,一下也挪不開視線。
一舞過后,所有人都為我鼓掌。
我抬頭看去,國師眼中閃著跳躍的火花,仿佛還是那個眼里只有我的少年郎。
而皇上誤以為我在看他。
他放聲大笑,把我抱起。
宜貴妃的視線落在我身上,陰陽怪氣道:「妹妹的服飾格外精美,看樣子頗為用心。
」
我笑了笑:「皇上命我在除夕夜宴獻舞,不敢不用心。」
「這一身打扮倒也說得過去,只是姐姐我聽聞,妹妹在偷繡鳳袍?難道是在打皇后寶座的主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