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依然笑著,語氣溫和。
婆婆抿了抿唇,突然雙手拍了一拍桌子,又哭鬧起來。
「哎喲,我兒難啊,我兒太難了,實在不行,我就把我那個祖傳的翡翠鐲子給典當了算了,也免得我兒為錢發愁。」
上一世,婆婆也是動輒提起這個祖傳的鐲子。
說是婆婆的婆婆傳下來的,只給周家的兒媳婦。
但我過門之后,婆婆卻連看都沒讓我看過。
總是拿在嘴邊說,家里沒米下鍋了,去把鐲子當了算了;元兒太難了,去把鐲子當了算了;老兩口身子不好,要人照應,要吃補藥,去把鐲子當了算了。
每回婆婆這麼說,我都會連連告罪。
「母親說什麼呢,母親的東西怎麼能拿去典當,錢的事媳婦去想法子。」
然后一次次拿出嫁妝錢,甚至還回家去問娘家要錢來貼補婆家。
我死后才知道,婆婆早在周元的外室生下兒子時,就把那個鐲子送給了她了。
這次她又提起了鐲子。
我眼睛一亮,笑道:「當了也是可以的,只別被人騙了,我爹有個朋友家中就是開當鋪的,不如咱們就去他那里,母親覺得如何?」
婆婆怔住,隨后又大哭:「哎喲,我命真苦啊,就連婆婆傳下來的寶貝也保不住,我真沒用啊。」
我勸道:「母親,夫君初入官場,到處都要花錢,實在是沒辦法的事。母親當了鐲子換些銀錢來幫他,日后夫君飛黃騰達了,自然會給母親買更好的。」
04
婆婆鬧了一上午,見我始終不松口提嫁妝錢,只能氣憤地離開。
當晚,周元回家了。
我連忙放下碗筷站起來,恭謹又溫和地問道:「夫君吃過了嗎,要不要叫他們再添兩個菜?」
周元拉開凳子時用了大力,哐啷一聲,發出不小的動靜。
「你怎麼能叫母親去當鐲子,你可知那是祖上留下來的,是傳家之物,怎麼能為了點錢就當掉?母親因為這,都已經病倒了。」
我沒記錯的話,前世也是這樣,他們全家都覺得這只鐲子是寶貝,不管怎樣都不能拿去當掉,后來更是背著我送給了養在外頭的那一位。
而我,為了貼補家用,為了拿錢給他去打點上司,好爭取晉升的機會,為了給他爹娘養身子,到最后還要給他爹娘辦一場體面的葬禮,我都不記得自己典當過多少好東西了。
我出嫁時我娘給我的兩只水頭極難得的鐲子,我爹送我的純金打造的一尊觀音像,甚至連我祖父祖母留給我的那一株說是養在家中人丁興旺事業發達的珊瑚樹,都拿給周元了,他說去當了。
大筆大筆的銀錢也拿給周元,我連銀錢的去處都不知道。
我死后,新夫人進門沒多久,這些東西我都看到了。
珊瑚樹擺在新夫人的睡房里,她戴著我的鐲子在觀音像前拜了幾拜,求觀音菩薩保佑他們一家順順當當。
「是母親心疼你,怕你為錢所困,自己說要典當了鐲子的。」
我委屈道,「我是怕她偷摸去當鋪,賣不出好價錢,既然母親愿意為你舍了這寶貝,那我就干脆幫她聯系一個相熟的當鋪,也可多換些銀錢來啊。」
「白莘莘,你現在怎麼變成這樣?」周元又用力拍了拍桌子。
「我變成怎樣了?」
「怎麼成日都是錢錢錢的,你也太市儈了!」
「我市儈,我粗俗,那就和離啊。」
周元不敢相信道:「和離?我是官,你是商,嫁給我是你家幾輩子修來的福氣,你敢跟我說和離?」
「夫君對我不滿,覺得我市儈粗俗,婆婆也對我不滿,覺得我不能為夫君排憂解難,那除了和離,我實在想不到別的辦法了。」我的情緒始終很穩定,說話一字一頓,思路清晰。
周元連說了好幾聲「好好好」,然后掀了桌子,出門去了。
05
不久,外面有了流言。
說白家的大小姐嫁到周家后,一點也不賢惠,不能操持家務,未曾奉養公婆,鬧得家宅不寧的。
這些話想都不用想,就知道是我那公婆在外頭四處宣揚的。
周元也一連多日沒有回來。
我娘許是聽到了什麼,又不好直接問我。
只是在來看我時,給我塞了一個錦盒,說,「周元年紀輕,又是朝廷里的人,凡事都講個體面,你不要讓他在銀錢上犯難,有需要你就回來說,家里不缺這點錢。」
我不肯收,又塞回去:「女兒心里有數,娘不要擔心。」
過了幾天是萬壽節,天下同慶的日子。
我起了個大早,帶著我的陪嫁丫鬟去了城中最大的藥鋪。
藥鋪生意好,抓藥的人擠滿了大堂。
再加上今晚還有廟會,大街上的小販也早早出來,想占個好位置。
行人也多,都是出來看熱鬧的。
丫鬟小心地護著我,生怕我被人擠到,抱怨道:「小姐,咱們來這里做什麼,生病了嗎,我怎麼不知道小姐生病了,是哪里不舒服?若是病了,老爺夫人那邊養著好幾個郎中呢,叫去府中就好,何必出來拋頭露面。
」
我神秘地擺擺手:「你等會兒就知道了,我不是為我自己。」
等了好一會兒,才輪到我。
郎中認識我,抬頭看見我,滿臉驚訝:「夫人怎麼親自來了,有什麼不舒服的,遣人來叫一聲,小的去您府上就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