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活著可真沒意思。」
我心里一顫,手也下意識地朝他伸過去。
「你別這麼說。」
裴鄭則卻像失落極了,仍然喃喃著「活著真沒意思,或許我該去死」。
我再也受不了,直接欺身上前,堵住了他的唇。
啄了一下,又一下。
「別這麼說……」
后來發生的一切我已經記不太清了。
我只知道次日剛睜眼,就撞進裴鄭則灼灼的目光里。
「阿芙——」他眼神清亮地喊我,「你別有心理負擔,是我救命之恩,非要以身相許。」
我噎了噎,低頭看了眼身上的痕跡,又抬手揉了揉太陽穴……
忽然覺得被設計了是怎麼回事?
33
沐浴完后,我正對鏡梳妝,裴鄭則拿來了一沓信。
「這是什麼?」我問他。
「衛戎寫給你的。」
裴鄭則告訴我,衛戎被貶為庶民流放前,非把這些信塞給他。
裴鄭則不肯收,衛戎就冷嘲熱諷,罵他剝奪了我做選擇的機會。
「說不準姜芙看了我的信,就選擇我了!你就是害怕,你這個懦夫!」
裴鄭則簡直要氣笑了:「她昏了頭才選你一個戴罪之人。」
「那你怕什麼,有種就給她看。」
于是,裴鄭則答應了他。
只是,至于他在什麼場合拿出來,衛戎就管不著了吧?
反正他兌現了承諾,不算食言。
34
我沒想到時隔這麼久,還能聽見衛戎的名字。
寫信?
這種事得多無聊荒唐的人才做得出來。
我這樣想著,看熱鬧般攤開了信紙。
說實話,我現在對衛戎一點感情都沒有。
看這些文字,也全像在看別人的故事。
……
「子時一刻,我又醒了,最近夢到你的次數越來越多,姜芙,你說得對,人總是在得不到一個東西的時候輾轉反側,不過沒關系,等我登上皇位,哪怕是強迫,我都要讓你回來……」
「裴鄭則騙了我,那天他根本沒有調來鬼軍,他用空城計騙了我!姜芙啊姜芙,他居然為了你生出這樣的膽量!不過這又如何,我才是你第一個男人,他敢覬覦你,我遲早殺了他……」
「最近的局勢對我很不利,每日都是刀光劍影,唉,我真的好懷念當初跟你在小院里的生活,什麼都不用想,每天睜眼,就能看見你笑吟吟的臉,那真是永不再來的好時光……」
「姜芙,我好像要輸了, 裴鄭則他害我實多啊……不, 不!我要為你再戰一戰!」
「我的腿斷了,好疼,真的好疼……」
「我好難受,我可能再也見不到你了,我輸了, 我輸了!時光為什麼不能倒流?」
「我好痛苦!我每天都好痛苦!我什麼都不想爭了, 我只想回到你身邊……」
「娘子,我好后悔, 我好后悔啊, 我明明曾經擁有過一切, 為什麼會變成現在這樣?」
「我失去了孩子, 失去了你, 如今也要失去一切了……」
他的字越來越亂。
紙張也越來越鮮血淋漓。
我卻沒什麼觸動。
挺好的。
衛戎居然從始至終都不知道,我從沒懷過他的孩子。
那就讓他一直帶著這種愧疚直到死去吧。
35
我把信重新塞進信封里,湊近燭火。
頃刻間, 火舌跳躍,將一切舔舐得徹底。
小廝正好敲門進來,扇了扇鼻子。
「夫人你在燒什麼啊,這麼嗆?」
「一點礙眼的東西罷了。」
小廝也不再多問, 麻利地掃干凈地上的灰,重新退了出去。
我從房里走出來時, 就見裴鄭則等在外面,神色有些許忐忑。
「信里沒寫什麼不好的東西吧?」他猶豫地問我。
我看著他這副緊張的樣子, 又想到他裝可憐騙我同情,一時也沒忍住騙他:
「寫得那叫一個情真意切, 看得我都有些動容了。」
裴鄭則肉眼可見地一愣。
「不, 阿芙, 你忘了嗎,這廝滿嘴謊話……」
「好了。」我擺擺手, 不再逗他。
「不過是滿紙荒唐言,沒一句可看。」
裴鄭則這才長松一口氣。
他帶著我往外面走:
「我早就說了,阿芙你怎麼可能再看走眼,他還不信,真是可笑至極。」
「哦對了, 阿芙,我剛跟酒樓的掌勺學了一道桂花釀乳酪,今天就給你露一手……」
裴鄭則正說著話, 樹梢上忽然傳來一道聲音。
尾音恨不得轉上三個彎。
「夫人,我可算見著你了~」
我驚愕地抬頭。
是上次從我房里出去的男子。
他抹著并不存在的淚花, 哽咽道:
「夫人您要替我做主啊, 你身邊這人根本不是好人,他天天欺壓我,不準我靠近您的院落,我想您想得都快病倒了。」
然而我還沒來得及說什麼, 裴鄭則已經冷笑著飛身躍起。
「病倒了還能爬樹呢?不如我幫你真的病倒吧!」
他拎起那人的衣襟,徑直朝外面的草叢扔去。
一墻之隔,刻意壓低的嘲諷聲隱約傳來……
「敢撬我墻腳,你真是吃了熊心豹子膽啊?」
「只可惜如今正主上位, 再沒你這個替身什麼事了。」
「既然體弱,就趕緊回家,好好修、養、吧!」
「啊!」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