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裴鄭則聞言冷笑起來。
許久,他沖衛戎抬了抬下巴,示意他趕緊滾。
衛戎卻沒著急動。
「孤要把姜芙帶走。」
裴鄭則神色一凜,而他還沒來得及說話,我已經擺擺手:
「算了吧太子殿下,當初不是您說,此生不復見嗎?」
26
我活靈活現地把當日的場景重現了一遍。
衛戎的臉色十分復雜。
半晌,居然扭過頭給了侍衛一巴掌,又狠狠踹了他幾腳。
最后還覺不解氣,直接提劍在他肩上胡亂砍了幾刀。
「你居然還學會胡亂揣測孤的心意了!到底誰給你的狗膽,讓你那樣羞辱太子妃?」
「太子妃?殿下不早就有了太子妃?」我嗤笑。
「還是說太子妃的頭銜是殿下給的蘿卜,掛在每一個有利用價值的女子前頭?」
「不是這樣的,娘子……」
「別這樣喊我。」我嫌惡地皺眉。
「孤承認,父皇的夢是孤找你的契機,可在此前,孤一直在思念你,孤對你是真心的,只是孤身份特殊,沒法肆意妄為,希望你能理解孤。」
好一個真心。
他對我但凡有半分真心,就不可能賣掉我爹娘的遺物。
不可能派個侍衛千里迢迢來羞辱我。
更不可能在得知我「有孕」后,這麼久都不聞不問。
「就當從前是孤的錯,往后孤竭盡所能來彌補你,不行嗎?」
衛戎揉著眉心。
「姜芙,你沒走出過這窮鄉僻壤,更沒見過外面的世界,你不知道儲君低頭,已是多大的退讓。」
不愧是衛戎。
就連求和都是高高在上。
是,我是沒見過世面。
我也不知道為什麼男人總是不珍惜唾手可得的東西,反而愛對一些失去已久的東西追悔莫及。
我只知道,我對此厭惡極了。
「別裝了殿下。」
我干脆直接戳穿他。
「你現在想帶我走,有多少是出于真心,又有多少是出于利用,只有你自己知道。」
我要真跟他回去了……
指不定他半路搶個孩子,非說是我的,再把我毒啞了,利用我和那孩子去爭皇位。
衛戎聞言,眼神閃了閃。
我越發覺得荒謬可笑。
「殿下,我好歹救了你一命,你放我自由,才是對我最好的回報。」
27
衛戎走時有些失魂落魄。
裴鄭則卻松了口氣。
可這口氣還沒松完,我又木著臉道:「你也走吧。」
他一怔:「阿芙?」
「我剛想清楚了,太子也好,王爺你也好,跟我根本不是一個世界的人。」
「我就是一個農女,不,村姑。」
「我沒見過大世面,只想著好好活著,但跟你們牽扯越多,我越沒辦法好好活著……王爺,放過我吧。」
裴鄭則的臉緊繃著。
「我會保護你,不會讓任何人傷害你的。」
「王爺連自己都護不住,還護我呢?」我自嘲地笑笑。
「什麼時候王爺不會被追殺得掉下懸崖,險些喪命,再來對我說這些話吧。」
說完,我也不再看裴鄭則的臉色,兀自收拾起了包裹。
許久,身后才頹然地傳來一聲:
「好……」
臨走前,我把玉佩還給裴鄭則。
他沒接,只是道:「送出去的東西,沒有收回的道理。」
「不是,我大概猜到這是什麼東西了,我本來是打算賣了換錢,現在恐怕有命賣沒命花……」
「反正王爺現在也能聯系到屬下了,能不能幫我換點直接的,比如銀票?方便我跑路。」
裴鄭則張了張嘴。
最終什麼話也沒說出口,只是受傷地點點頭。
臨走前,他又一次喊住了我:「阿芙。」
「嗯?」
「我對你是真心的,從你救下我那一刻起,我就認定你了……」
我沖他揮揮手,沒有答話。
28
我背著包裹,沒有目的地地出發了。
衛戎說得對,我見過的世面太少,就連去哪里都不知道。
可幸運的是,我還年輕。
還沒有喪失遠行的勇氣。
接下來的日子里,我去了許多地方,還遇到了一隊胡商。
因為跟隊伍里有個姑娘十分投機,我干脆跟著他們的隊伍一起去了邊塞。
天波易謝,寸暑難留。
轉眼,又過去了四年。
我在這邊境小城慢慢扎根。
由于手上銀子多,這幾年里,我開了酒樓,開了藥房,又跟胡商做起了生意。
日子越過越紅火……
就連我自己都沒想到,有朝一日,我居然也能成為當地有名的女財主。
送上門的年輕男子一撥接著一撥。
他們使盡渾身解數,想要留在我身邊。
其中還不乏一些長相奇特的胡人。
我也樂得陪他們玩玩,只是從不留誰過夜。
慢慢地,某些記憶已經久遠到仿佛上輩子的事情了。
這天,我從睡夢中睜眼,因宿醉未醒,太陽穴突突地疼。
我剛按了按,后面忽然伸出一雙手。
「這種事怎麼能讓夫人親自來?」
我嚇得立馬從床上彈起來,幾乎一頭磕在地上。
「你是誰啊?怎麼在我床上!」
「夫人不記得我了?」
男人扁扁嘴,怎麼看怎麼古怪。
「夫人昨日生辰宴喝多了,是我扶您回來的,您說我像您一位故人,非讓我給您暖被窩,怎麼提起裙子就不認人了呢?」
「你你你……」
我結結巴巴,大腦跟漿糊似的。
就在此時,外面的門忽然被敲響。
「咚咚——」
我跟以往每一次一樣,無比慶幸有了開溜的借口,幾乎迫不及待地拉開門。
但門敞開的剎那,我跟外面的人一起怔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