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裴鄭則肉眼可見地僵住了。
18
我撿到他時,這塊玉佩就掛在他腰間。
當初他昏迷醒來,第一件事也是找這個東西。
如今明明穿了一身破麻布衫,還非要讓我幫他把玉拴在腰間,怎麼看都不倫不類。
不過,這也足以證明,這玉對他來說很重要。
如今衛戎的人已經找來一次,勢必會有下一次。
這個村子肯定不能久待了。
我雖然一直記著賬,但男人的話就像老太太嘴里的牙,沒多少是真的。
我必須有個憑證。
即使到時裴鄭則賴賬,我也能拿著玉說話。
更壞一點,我還能把玉賣了,直接跑路。
這樣才不白瞎我照顧他這麼久。
裴鄭則不知道我的小算盤。
他只是低頭沉默著,似乎很為難。
我作勢要往外邊走:
「看來你只是嘴上說說,其實連塊玉佩都舍得不給我……」
「我給你!」
我話沒說完就被裴鄭則打斷。
他艱難地把玉佩解下來,送進我手心。
我沒忍住顛了顛。
長得奇形怪狀,質地倒是不錯。
嗯,應該挺值錢。
19
經此一事后,我特地把我爹從前存放草藥的地窖收拾了一番。
萬一衛戎的人再來,我就立馬把裴鄭則藏到里面。
入口處壓上水缸米缸,多少能蒙混過關吧?
我這樣想著,等了一天又一天。
起初還有些忐忑,可慢慢地,總不見人來,我也慢慢變得憊怠。
只是極偶爾,我也會想起衛戎……
這廝還真是絕情啊。
我都說懷了他的孩子。
他居然看都不來看一眼。
20
就這樣,又過去大半年。
裴鄭則的傷逐漸好了起來,不但能下地走路了,還會自覺地幫我干活。
這天,我照舊去給縣里的藥房送野人參。
回去的路上,想著裴鄭則這些天的表現……我沒忍住折返,從路口的豬肉攤買了兩斤排骨。
一路上,我都在措辭著語言,想著待會兒怎麼說,才不顯得我對他太過關懷。
然而,還沒到小院門口,我忽然注意到不遠處的樹下,拴了一匹我從未見過的馬。
心里驟然升騰起一股奇怪的感覺。
我立馬放輕了腳步,小心翼翼地往門口走去……
小院里果然站著個陌生人。
他站在裴鄭則對面,一口一個「主子」地喊他。
「您到底還要等到什麼時候啊主子?那豎子都快把朝堂攪翻天了!」
「老皇帝不還沒死嗎,急什麼?」
「可他身子一日不如一日,萬一衛戎登基,我們就再無翻身之日了!」
我心里一顫。
安逸的日子過了太久,我已經忘了,這人是被衛戎追殺跳崖的,他的身份怎麼可能簡單?
裴鄭則許久不語,男人又道:
「恕屬下直言,那村姑雖對您確實有救命之恩,回報她是應該的,可她到底粗鄙,一直跟她待在一起,只會辱沒主子您自己。」
「您想想看,衛戎當初被她救了,不也只是榨干她的價值就離開了嗎?」
「退一萬步來說,就算您真瞧上她了,等事成之后,納她做個妾也行啊。」
我再也忍不了。
咬咬牙,猛地推門而入。
21
眼前一片塵土。
我下意識地揮揮袖子。
等視線再清楚時,小院里只剩下裴鄭則一人。
他的面色鮮少帶了些局促,半晌,才不太自然地走向我:
「阿芙買了什麼,我來幫你拿。」
「你管我買了什麼?」我木著臉瞪他,「買了你的狼心狗肺。
」
裴鄭則眼睫顫了顫。
「阿芙……」
「滾。」
我拉開門。
「你現在已經好徹底了,今天就離開吧。」
「阿芙你別這樣。」
裴鄭則想拉我,被我毫不留情地甩開。
他很是受傷地看著我。
眼見我要關門,他趕緊把手臂橫進門縫里,又一把抓住我的手腕。
「阿芙你聽我解釋,那人是我下屬,他口無遮攔,我一定會重罰他,可我跟衛戎不一樣,我不信你不明白我的心意。」
我又想甩開他。
但他抓得太緊,我掙扎了半天也是徒勞,只能怒罵了兩聲「登徒子」。
裴鄭則被我罵得一愣,竟抓著我的手,徑直往他臉上扇去。
掌心一片發麻。
這回輪到我愣住了。
不是……
他是不是知道我曾經偷偷扇他巴掌的事啊?
我正目瞪口呆著,裴鄭則又放緩了語調哄我:
「阿芙,別難受好嗎?我從未想過輕浮于你,從你救下我那一刻起,我已經認定了,今生今世,你是我唯一的妻。」
我抿了抿干澀的唇,半晌才反應過來:
「你哪只眼睛看見我難受了?」
「好好好,你不難受,是我難受,看你皺眉我就難受。」
我耳朵一燙,急急忙忙推開他。
「你上一邊去!」
裴鄭則見我沒那麼生氣了,熟練地見好就收。
他撿起被我扔在一邊的籃子,低頭看了一眼,滿足道:
「阿芙心里果真還是有我的,知道我傷了骨頭,要替我補補。」
「別自作多情了。」我硬著頭皮往屋里走,「都是用你自己的錢買的,我現在就去記你賬上。」
「好,記上,都記上。」
裴鄭則的聲音莫名寵溺。
我腳下又是一滑,險些摔個跟頭。
22
午后,我和裴鄭則各自捧著碗,面前是飄香的排骨湯。
裴鄭則方才的話太直白,搞得我都不好和他面對面吃飯了。
只能別扭地坐在一側,埋頭不吭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