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沒有過多贅述,她利落匯報。
得了我的肯定,暗暗松一口氣。
有了這次的經驗,她下手越發嫻熟,我醒來的次數也越來越多。
甚至父親和二哥哥回來,都明顯察覺我的變化。
「……收心便好。」
「心儀一人,若真要你自降身份、滿身傷痕,那人才能看見你的好,那他定然并非良人。」
爹爹和二哥哥的安慰很笨拙。
一聽就知道,定在腹中打了許多次草稿。
他們以為,我經歷生死終于放下蕭尋。
但只有我知道,讓錦云弄暈自己這個方法堅持不了多久。
果然,又一次醒來后,我在自己的枕頭下發現一張信紙。
上面短短一句話,挑釁意味十足。
【周婉云,就憑你這點伎倆,也想困住我?】
12
的確,單憑錦云無法困住她。
她不知道用了什麼方法,一次又一次從錦云眼皮底下溜出去。
大約因我的意識蘇醒,她開始急了,徹底放棄了學我。
她頂著我的臉,在望平樓抨擊文人學子因循守舊,不聞政事,只讀圣賢書。
用我的身份買米購糧,在城外設棚施粥。
甚至在長公主壽辰宴上跳什麼驚鴻舞。
說:「舞姬也是人,人生而平等,不該有高低貴賤之分。」
無一例外,她做這些的時候,蕭尋都在場。
整整一個月都沒停歇過。
她行事張揚,我早有預料。
但每每聽錦云稟告,還是忍不住想罵一聲「蠢貨」。
替蕭尋擋箭就算了。
望平樓是什麼地方?
每年科考前,考生都要在那兒論學。
朝中不少大臣,當年就是從那兒脫穎而出的。
周家手握兵權,本就被天子忌憚。
她頂著周家嫡女的身份,妄議學術、社棚施粥。
往小了說,是討論學術、行善積德。
往大了說,就是干政、籠絡民心。
她倒是嫌我周家滿門死得不夠快,還「人生而平等,不該有高低貴賤」?
難不成,是想提醒龍椅上的天子,他與販夫走卒無異,不該受萬民敬仰、朝拜嗎?
但還好,我也有應對之策。
她行事荒唐,我便比她更張揚。
她在望平樓論學。
我便去太學門前下跪,稱自己言行有失,求先生授課。
她設棚施粥。
我便親手替天子寫頌文,貼在粥棚前。
務必讓每一個來領粥的人都知道,粥棚是天子所設。
甚至她于公主府跳完舞的第二日,我就找到那幾個為她伴舞、正大肆追捧她「人生而平等」言論,不愿去宋員外府上替其妾室慶賀的舞姬,命人掌了嘴。
「平等?
「皇上肩負國家大任,日理萬機,為了讓大云百姓過得舒坦安穩,每日操勞。
「朝中大臣們哪個不是披肝瀝膽,不是哪兒有災情,哪兒有暴亂沖在頭一個?你們憑什麼認為,咱們的身份同他們一般貴?」
這番話對與不對,我下不了定論。
但那些上位者愛聽。
果然,沒兩日這番言論便傳遍整個金陵。
朝堂之上議論紛紛。
坊間也開始熱鬧。
因我幾次三番反復無常,坊間漸漸開始傳我患了瘋病。
然而,就在傳聞正盛的時候,已經在靈云寺閉關多年的清了大師突然出山,應太后之邀進宮禮佛。
經過朱雀大街時,正好撞見被奪走身體,欲跟隨蕭尋出城的「我」。
僧人輕捻佛珠,眉眼微抬,一聲輕嘆,仿佛偈語。
「妖邪惑心、神魂受侵,施主若想活命,還請盡早遠離。
」
他說遠離妖邪。
妖邪是誰,不言而喻。
13
清了大師是我拜托沈游川,想辦法請出關的。
他的父親旻陽候早年差點剃度出家拜入佛門,與清了大師交情不錯。
而他姑母又是皇后,將清了大師出關的消息告訴一心向佛的太后,也并不難。
清了大師德高望重,曾兩次成功預言時疫與山洪。
不僅在坊間聲名赫赫,就連天子也極為敬重。
因此這話一出,坊間對我的議論頓時變了。
原本只是傳周家殺孽太重,以至于我被妖邪迷惑了心智,患了瘋病。
漸漸地,就變成猜測妖邪是不是蕭尋。
因為我為他擋箭,連命都可以不要。
得出結論后,甚至開始傳他并不是長公主的血脈。
畢竟,皇家血脈受真龍庇護,怎麼可能是妖邪呢?
「當年長公主從春陽城回來,途經小香山被流匪襲擊丟了孩子,那孩子當時還不滿一歲吧?被困在那荒郊野嶺的山上,成年人都活不過幾日,更何況不到一歲的孩子?」
「是啊,反正二十多年過去,誰都不知道那孩子長什麼樣,我撿著那塊玉佩,我也能說自己是公主長子。」
「就是,那公主府的小侯爺我遠遠瞧過幾眼,俊是俊,但怎麼說……不像長公主,也不像駙馬爺……」
「……」
在沈游川的刻意引導和推波助瀾下,傳聞越演越烈。
甚至驚動皇上和太后。
不過幾日,沈游川帶來好消息。
「皇上起了疑心,已經讓人秘密去查了。」
此前一番博弈。
我已經確認,系統和占據我身體的那縷幽魂無法預知我的行為,也聽不見我的心聲了。
因此與沈游川商議,也不再遮掩。
一切按計劃進行,我稍稍安心。
但又一次醒來,我又在枕頭底下摸到第二張信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