罵完,她仍覺得不過癮,命身邊的仆人一左一右死死鉗制住我的胳膊。
她則是走到我面前,高高揚起手:「我這就好好教教你這個下賤的奴隸,見到貴人,該怎麼行禮!」
「住手!」
遠處的馬車傳來一道喝聲,我一眼認出那是謝陌的坐輦。
他不是外出辦事,怎麼突然回來了?
馬車由遠及近,在我面前停下。
一雙繡著鎏金線的黑靴率先出來,緊接著,謝陌那張俊秀的臉映入眼簾。
他皺起眉頭,眸子里滿是不悅,卻不是對著我,而是看向柳蘭煙。
剛才還囂張跋扈的柳蘭煙像是被掐住脖子的雞,整個人的氣焰一下子低了下去。
她囁嚅幾句,討好地走上前,試圖找補:「廠公,盛昭剛剛沖撞了我,我是在教訓她……」
「你算個什麼東西?我的人,還輪不到你教訓!」
謝陌眉間浮現出一抹怒意,聲音更是冷若冰霜。
柳蘭煙臉色一白,身體頓時抖得像篩糠一樣。
我在旁邊看著,只覺得解氣。
同時暗暗心驚道,原來謝陌殺伐果斷的一面并非傳聞。
這麼看來,他對我,確實算得上仁慈了。
「來人,趙夫人沖撞本官,以下犯上,掌嘴……一百!」
謝陌淡淡吩咐一句,登時有人上前,照著柳蘭煙的臉開始大力掌摑。
那聲音和架勢,比她一開始要對我動手時不知道重了多少倍。
我看著男人冷硬的側臉,突然有些后怕。
我不會傻到覺得他是為了我才教訓柳蘭煙,他在眾目睽睽之下動手,不過是因為我如今勉強算是謝府的人。
而他,不允許自己的一切尊嚴被挑釁。
我真正后怕的是自己跟在這麼一個喜怒無常的男人身邊,會不會有一天,也會因為得罪了他而橫死街頭?
巴掌聲停止后,柳蘭煙嘴角流血,臉已經高高腫起,看不出從前嬌美的樣子。
偏偏她敢怒不敢言,被打了也只能默默忍受,還要擠出笑臉恭送打人的人離開。
只因對方的權勢和地位都遠遠高于她。
回到謝府,我跟在謝陌身側,一言不發地為他添茶倒水。
「害怕了?」
他摩挲著左手的虎口,眼眸微闔,突然問出聲。
整個前廳只有我們兩個人,他這話是問誰,不言而喻。
我走到他面前,直直地跪了下去:「回廠公,奴婢不怕。」
5
「哦?」
他似是饒有興趣般睜開了眼。
「因為權勢,是所有人窮極一生都想要追求的東西。」
我直視他的目光,語氣無波無瀾。
「所有人,也包括你嗎?」
「自然。」
「有意思,下去吧。」
謝陌定定地盯了我半晌,忽而擺了擺手。
我沉默地退了出去。
走到院子里時,我望著頭頂的天空,越發堅定了心中的想法。
想要給爹爹洗刷冤屈,報復趙卓安,以我目前的地位和能力,根本就是難如登天。
但只需一樣東西,便能使一切都變得易如反掌。就是謝陌手中的權勢。
畢竟他在整個大安國,是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存在,連皇帝都要忌憚他三分。
我也是在回府路上才突然想明白,與其自己做著不切實際的夢,不如利用身邊可以觸及到的一切資源。
打定主意后,我奔向廚房,把買回來的食材一一擺好。
雖然不知道謝陌會不會幫我,但我總得試一試。
而第一步,就是要讓他看到我的誠意。
聽聞他每每到了夏日,就會食欲不振,剛好我平時的愛好就是研究烹飪,其中又以清涼小食最為拿手。
接下來的幾天,我伺候在謝陌身邊,事事親力親為。
連他用慣了的小太監都夸我有眼力見兒。
我備受鼓勵的同時,心里又有些焦慮,不知道他究竟被我打動了幾分,也沒想好找個什麼時機提起求他幫忙的事。
時間一眨眼來到兩個月后。
謝陌如今已經習慣了我準備的吃食,有時候還會主動點菜。
這天,我照例去常去的店買食材,卻遇上了闊別已久的兩個人,趙卓安和柳蘭煙。
兩個人似乎在為什麼事爭吵,不復當時的恩愛與親熱。
沒吵幾句,柳蘭煙就氣哄哄地走了。
我冷眼旁觀片刻,正要離開,身后卻傳來趙卓安的聲音:「盛昭,是你嗎?」
沒等我回答,他就走了過來,打量了我半晌,開口道:「他們說你在謝府過得不錯,我一開始還不信……」
他眼底的不甘心轉瞬即逝,卻被我精準捕捉到。
「怎麼,我沒如你所想,死在廠公手里,你是不是很失望?」
我毫不客氣打斷他的話,冷笑出聲。
我永遠忘不了自己醒來得知被送給謝陌時的絕望和恐懼,正如我對趙卓安的恨意不會隨著時間的流逝而消弭,只會與日俱增。
「你誤會了……」
趙卓安干巴巴地解釋了一句,隨即再無下文。
我沒了耐心,扭頭就要走,他卻又攔在我身前,囁嚅出聲:「昭昭,看在咱們往日的情分上,你能不能幫我一個忙?煙兒之前和廠公有些誤會,我是被牽連的,你能不能在廠公面前替我說幾句好話,讓他放過我?」
聽到這話,我倒是突然一愣。
我只知道謝陌讓人當街打了柳蘭煙,卻不知道背后還有趙卓安這麼一檔子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