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里一時間只有我二人,軒轅燁坐在床邊,他身材高大挺拔,一人便占了我大半床鋪,見我磨蹭,不耐煩地皺起一雙劍眉,「過來。」
我縱使再不情愿,也得上前。
走至他面前,我二人一站一坐,他伸手,單手掐住我的脖頸,拇指摩挲著我脖頸上的疤痕,正是半年前在接風宴上用金簪刺出來的那處,「不是挺有骨氣嗎,抖什麼?」
我沒答話,又聽見他問道,「準備好了?」
我認命地點點頭,深知反抗也無用,只能閉上眼睛,引頸受戮。
……
我在南梁時,就聽聞北遼的皇帝軒轅燁數次親征,每每作戰,常一馬當先,沖鋒陷陣,銳不可當。
不想他在床上也是這般的作風,仿佛今夜并不是在床榻之上,而是在戰場上,他作為元帥對殘潰的敵軍窮追猛打一般。
我躲不了,逃不過,滿臉是淚,沒有半分歡愉,只覺得這一夜格外漫長。
……
次日我再醒來時,已經是下午。
恰好軒轅燁讓貼身太監送來賞賜,來人眉開眼笑,說恭喜娘娘,仿佛能給軒轅燁侍寢是天大的恩寵一般。
我沒見,也沒接,讓趙女官打發了他。
自己則蜷在被子里,只覺得渾身都疼,仿佛昨夜被人虐打了一樣,又不禁落下淚來。
窈娘進來陪我,見我蜷在被子里,怕我喘不上氣,輕輕拉開被子,不由得倒吸一口涼氣,只覺得軒轅燁太過殘虐。
可她頓了又頓,還是輕聲說,軒轅燁身邊的宮人,送了避子湯來。
「……拿來。」我啞著嗓子,伸出手去接藥,也不管涼燙,只覺得苦,含著淚一飲而盡。
來人看著我用盡了,才笑著勸道,「娘娘如今年歲小,若是懷上了孩子,只怕太過辛苦,陛下這是心疼娘娘呢。
」
我示意窈娘送客,并不覺得能懷上軒轅燁的孩子是天大的榮幸。
只覺得惡心又委屈。
08
按照宮規,侍寢次日,我改去給皇后請安,聆聽她的教誨。
可我實在身上酸痛,又發起低熱,一連三日告假。
等到第四日時,我才勉強爬起來,去鳳儀宮見皇后。
皇后數日沒見我,倒也沒有責怪,只說我又瘦了一圈,合該好好補補。
我垂眸應下,卻見下人通報貴妃來了。
身上又隱隱作痛,我想起宮宴上那凌空一腳,不由得往皇后身邊縮了縮。
皇后拉著我的手,嘆了口氣,等貴妃進來,不著痕跡地將我往身后拉了一下。
我低著頭,聽皇后與貴妃說話。
二人的關系倒是比我想象中的融洽許多,只是貴妃嚴苛,皇后寬和,二人共同協理六宮,剛柔并濟,頗有成效。
我聽貴妃道,「按照宮規,新侍寢的嬪妃次日就應當拜見皇后,以示恭順,明妃今日才來,當應訓誡。」
皇后依舊拉著我的手,溫柔地為我說情,「明妃身子弱,連燒了三日才大好,若是依你所言,再叫她去宮道上跪上一日,只怕又要躺三月了。」
貴妃聞言柳眉一擰,抬眸掃了我一眼,時值夏日,宮裝輕薄,她見我一襲粉色宮裙,腰肢纖細,弱柳扶風,十分不喜,「是南梁沒給你吃過飽飯,還是北遼沒給你吃過飽飯?」
我不得不應,只說來了北遼之后皇后處處照顧,極為妥帖,并沒有吃不飽的時候。
貴妃聞言嗤笑一聲,「那便是南梁沒給你吃過飽飯了。」
皇后溫聲勸和,貴妃卻對我頗為不屑,「侍寢一次便要躺上三日,本宮倒不知道南梁美人的身子骨能柔弱到如此地步。
」
我不卑不亢地低聲回答,說我是先天不足所致的身子不好,原是十五年前南梁北遼在湖城一戰中,母親為躲避刺客,七月早產所致。
說完貴妃和我都沉默了一息。
湖城一戰,北遼主將正是貴妃的父親。
原是先有她爹先害得我母親早產,我哥哥夭折,后有我父親在戰場上將她爹踢成重傷。
又是一筆兩國之間的爛賬罷了。
好在貴妃雖有些拳腳功夫,到底不比戰場上的將軍內力深厚,不然她那一腳,早讓我魂歸故里。
還是貴妃先輕哼一聲,「……本宮哪里知道你身子這麼差,那日本想與你對打一番,誰知你一腳都沒挨住,直接昏了過去。」
我垂眸不語,皇后又在中間勸和,只說貴妃性子魯莽,行事莽撞,又訓斥她日后既是同為后宮姐妹,斷然不可輕易動手,拉著我的手說貴妃既是道歉了,此事也該翻篇。
我沒聽見貴妃一句「抱歉」。
可是皇后說她道歉了。
我到底不忍皇后在中間難做,忍著鼻頭的酸楚應下。
……
皇后留我一同用了午膳,又說二皇子很喜歡我,叫我等一等二皇子下學,陪他玩一會兒。
于是直至天色將晚,我才往明華宮走。
路上除了我和窈娘,幾乎沒有旁人。
拐過一處宮門,卻見貴妃一人在此,并不見隨侍宮人。
我避無可避,俯身行了一禮,就要往前走。
「站住。」貴妃的霸道程度與軒轅燁如出一轍。
我聞言皺起眉頭,奈何她是貴妃,不得不住下腳步,只聽見她說,「你我兩國、兩家世仇,本宮見了你第一面,確實恨不得直接殺了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