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悄悄往上面主位瞄了一眼。
太子不在,長公主撐著下巴,要笑不笑地看著我。
我的步子一頓,硬生生調轉了方向。
……
老皇帝狀態不好,長公主忙前忙后,開宴之后便無暇顧及我。
我悄悄打量著老皇帝的面色,看起來活不太久。
《大夏秘史》里將原主千刀萬剮的,應該不是這位?
難道是太子?
我百思不得其解。
席間太悶,我借口透氣,繞著太液湖散步。
正思索著,面前突然投下一片陰影。
「喲,這不是駙馬嗎?」
我下意識抬眼,沈苑一身黃衣,站在我面前。
她高傲地朝御書房一抬下巴,眼神奚落。
「皇族子弟都在那里侍候陛下,你怎麼還坐在這里啊?」
沈苑湊近一步,語帶嘲諷:「看來,駙馬爺不太受長公主待見?」
我出言反擊:「沈小姐是以為,自己很受太子待見?」
她像是聽到了什麼天大的笑話,笑容猖狂。
「我和你不一樣。你娶了長公主,這輩子都做不了官了。」
「而我,可是內定的太子妃,將來要做皇后的。」
沈苑居高臨下地看著我。
「長公主又如何?」
面前這人,實在是不可理喻。
我深吸一口氣,突然想起長公主給我的那枚玉扳指。
心念一轉,正準備勾出扳指,卻聽見沈苑一聲驚叫。
下一刻,沈苑直直朝我撲來。
我猝不及防,和她雙雙落進了太液湖。
落下水的前一秒,我看見從御書房出來的一行人。
為首那個,玄衣玉冠,我再熟悉不過。
10
我和沈苑很快就被侍衛撈了上來。
衣袍盡濕,勾勒出身體的曲線。
我抱著雙臂,起身欲走,沒空和沈苑計較。
再不趕緊換一身衣服,我的馬甲就真捂不住了。
可是沈苑卻不肯放過我。
她捂著臉,右手卻精準地扯住我的衣擺,哭得梨花帶雨。
「殿下,您可要為臣女作主啊!」
我抬頭,驀然對上那雙深潭一樣的眼睛。
太子不辨喜怒地看著我們,聲音很冷。
「作什麼主?」
沈苑抽抽搭搭。
「駙馬,駙馬意欲輕薄臣女。」
「臣女寧死不從,和他雙雙落入湖中……」
她紅著眼睛:「殿下,殿下要為臣女作主啊!」
太子和一眾大臣侍衛寂靜了。
我也傻了。
冷風一吹,沒忍住打了個噴嚏。
太子似笑非笑的目光,于是落在了我身上。
「駙馬以為呢?」
牙齒咯咯作響,不知道是凍的還是氣的。
我深吸一口氣,勾出掛在脖頸的玉扳指。
「我對殿下忠貞不渝,此物為證。」
沈苑淚眼蒙眬地看來,眼睛瞪大了。
竊竊私語的大臣們也寂靜了。
一時間,氣氛安靜得有些詭異。
我看見太子眼中的笑意,直覺不妙。
還未等我出聲,一個老臣已經顫顫巍巍地開口了。
「你……你說什麼?」
我有些疑惑,還是義正詞嚴地大聲重復。
「我對殿下忠貞不渝!」
老臣看起來一口氣差點沒上來:「哪個殿下?」
我還要開口,被太子打斷了。
他笑得輕佻又散漫。
「這是孤的信物。」
「卿以為,還能是哪個殿下?」
老臣傻了。
沈苑傻了。
我也傻了。
我愣愣看了太子半晌。
腦中突然閃過一些可疑的片段,和一個荒謬的想法。
比如長公主比我還平的胸、高我一頭的個子。
比如長公主和太子互通的消息、相似的容貌。
比如長公主和太子,從來沒有一起出現過。
所以——
太子假扮長公主,嫁給了我?
從始至終,太子和長公主,都是一個人?
我嘗試著開口。
「你……」
太子笑意更深:「嗯哼。」
熟悉的語調,查重率百分之百。
真刺激啊。
我深深吸了一口氣。
眾目睽睽之下,跑了。
11
跑出一段距離后,我發熱的腦子才慢慢冷卻。
當務之急,是找個偏殿換身衣服。
一念剛起,面前響起一個訝異的聲音。
「阿昭?」
衣袍上的水還在滴滴答答往下落。
我僵硬地梗起脖子,看見寧闌詫異的臉。
他將我上下打量了一遍,面上的笑意緩緩收斂了。
肩上一重,寧闌的外袍披在了我身上。
他言簡意賅:「跟我走。」
……
臨時找來的衣服寬大,衣袖挽了幾道才挽到手腕。
我換好以后,猶豫了半晌,才推門出去。
寧闌抱臂倚在墻角,神情晦暗不明。
「寧闌?」
我怯怯抬眼看他,試圖轉移話題。
「這身衣服還蠻大的……哈哈。」
寧闌垂眼:「這是顧云熠以前的衣服。」
「以前他就住在這宮里,后來及冠開府出去,這里就荒廢了。」
我訥訥點頭:「哦。」
寧闌不說話,只看著我。
我做了半天的心理建設,鼓起勇氣。
「寧闌,今天的事……」
「你不用擔心。」
話到一半,被他干脆利落地打斷。
「今日之事,我不會和任何人說。」
「阿昭,你大可以信我。」
我沉默著點點頭,想了想還是道:「對不起……」
寧闌安靜地看了我很久,忽然垂眼笑了。
「你我之間,從來不需要多說這些。」
我和寧闌一起在御花園走了很久。
「云熠已經請旨就藩,現在已經在路上了。」
「他給你留了一封信,埋在上書房外的槐樹底下。」
寧闌冷不丁開口。
我愣了一下:「為什麼?」
寧闌深深看了我一眼,聲音輕如嘆息。
「云熠他……做錯了事。
」
「就算你原諒他,太子也不會放過他的。」
12
我和寧闌一起挖出了那封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