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說著,他傾身向前,像是要仔細打量我。
我下意識偏開臉后退。
于是我們之間,出現了一個尷尬的距離。
太近了。
而且……
我心中慌亂一瞬,佯裝鎮定地看了回去。
寧闌的眼神,不對勁。
氣氛凝滯幾秒,被顧云熠推過來的酒盞打破。
「西域進貢的果酒,慕昭嘗嘗。」
宴席過半,我借口透氣,一個人去園子里轉了轉。
相府和寧府是世交,原主與寧闌更是從小一起長大的交情。
也不知道原主是怎麼瞞住女兒身的。
但如今我這個冒牌貨穿過來,能第一個發現原主不對勁的,一定是寧闌。
「阿昭在想什麼?這麼出神。」
低沉懶散的聲音在面前響起,帶著那人一貫的笑意。
余光里,出現紅衣的一角。
我抬頭,是寧闌。
「之前席上有云熠在,我沒好意思問。」
寧闌若有所思地看著我。
「阿昭近來,怎麼對我生疏了?」
我笑得心虛,正準備打個哈哈糊弄過去。
他的下一句話,直接讓我心跳驟停。
「我的大小姐——你這是又怎麼了?」
我僵著脖頸,愣愣地看著寧闌。
「怎麼,不認識我了?」
「大小姐有了新歡就忘了舊愛,真傷心。」
他笑得漫不經心,伸手拍了拍我的腦袋。
我凝重地望著他,沒說話。
半晌,我斟酌著開口:「我……不是男人嗎?」
寧闌唇邊的笑意,終于收斂了。
他蹙著眉來探我的額頭,小聲嘀咕。
「你真燒傻了?」
我裝瘋扮傻:「不然,你為什麼叫我『大小姐』?」
寧闌懶懶往欄桿上一靠,似笑非笑。
「我現在相信你是把腦子燒壞了。」
我不高興地瞪了他一眼。
「好好好,不這麼叫你了。」
寧闌的笑里帶著幾分無奈。
「咱兄弟倆從小一起長大,我不是一直喊你『大小姐』嗎?」
他比劃著:「慕夫人一直想要個女孩,所以你小時候一直是女孩打扮。」
「我第一次見你的時候也以為你是女孩子,嬌滴滴的。」
寧闌無奈攤手:「所以,就叫你『大小姐』咯。」
我佯裝生氣:「那你以后不許這麼喊,我都娶妻了!」
我發現,在聽見「娶妻」這個詞的時候,寧闌的臉色有點沉。
寧闌呵笑了聲,垂眸看我。
「阿昭,你當真這麼喜歡長公主?」
我肅容:「當然,我對殿下忠貞不渝!」
「這樣的話,以后不要再和我說了。」
他定定地看了我半晌,拂袖而去。
模樣竟像是有幾分慍怒。
我悄悄呼出一口氣。
不知不覺間,冷汗已經浸透了里衣。
開玩笑。
這是長公主逼我赴的宴,誰知道這里有沒有長公主的耳目。
怕是一有什麼風吹草動,長公主都了如指掌。
4
為了避免回去見到寧闌尷尬,我決定在園子里多轉一會。
逛著逛著,頭腦有點發暈,身上也熱熱的。
唇齒間還殘留著果酒的綿甜。
我后知后覺,可能是喝醉了。
這酒……后勁還挺大的。
我暈乎乎地想,腳下像踩著棉花。
天旋地轉,我憑著記憶里的方向在花園里轉了轉。
最后成功把自己轉迷路了。
晃了小半個時辰,額上都是虛汗。
冷風一吹,又困又乏力。
就在這個時候,視野前方出現了一座小亭。
我下意識走過去——
「什麼人?!」
我聽見兵器齊刷刷出鞘的聲音。
下一刻,一左一右兩柄長劍抵在我身前。
我悄然眨了一下眼睛。
冷汗沿著額角,瞬間就滑下來了。
遠遠地,有個人從亭子里出來了。
少女穿著鵝黃長裙,語氣不耐煩。
「這里不是你該來的地方,別來礙貴人的眼。」
她嫌惡地掃了眼我凌亂的衣袍,眼神更輕蔑了。
「驚擾了貴人,九族都不夠你誅的。」
我酒意上頭,聞言冷笑。
「我妻乃當朝長公主,你說,你要誅誰九族?」
狗仗人勢的架子擺得很熟。
話音未落,還沒等面前嬌縱跋扈的少女說什麼,亭子里傳來一聲輕笑。
低沉、微啞、帶著倦意,莫名地有些熟悉。
「小苑,讓他進來。」
這個小苑瞪了我一眼,氣鼓鼓地走了。
我不緊不慢地跟在她后面。
亭子里坐了個玄衣的男人,好整以暇地打量著我。
少女見到人嬌嗔:「玄霖哥哥!」
男人沒理會,少女悻悻坐在一旁,不出聲了。
他看著我,笑得漫不經心。
「是你。」
……嗯?
這又是原主的哪個故人?
我的腦子昏昏沉沉地開始運轉。
待看清面前的人,我愣住了。
我揉了揉眼睛。
男人唇邊的笑意,好像更深了。
「長公主……殿下?」
我遲疑地開口,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你放肆!這是太子殿下!」
未等男人開口,旁邊的少女已經憤憤出聲。
太子?
我醉昏了頭,直勾勾地盯著他的臉。
男人也不惱,饒有興致任我打量著。
「你認得孤?」
我看著他,點點頭,又搖搖頭。
很像長公主,但仔細看,又有細微的差別。
聽聞太子和長公主是孿生兄妹。
現下一看,果然長得一模一樣。
少女還要開口,被太子趕了出去。
一時間,亭子里只有我和太子兩個人。
「上一個這樣直勾勾看著孤的人,孤把他的眼珠子挖了喂魚。」
他撐著下巴看我,語氣很是認真。
挖眼珠子,喂魚。
我精準地抓住關鍵詞,慌亂地低頭。
太子卻不肯罷休。
他捏著我的下巴,強硬地抬起我的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