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從哪兒飛來了一群列隊整齊的烏鴉。
輪流從低空略過,不偏不倚,結結實實賞了一個腦袋一爪子。
整個直播間的人目瞪口呆。
眼睜睜看著那對夫妻博主滋哇亂叫:
「救……啪!命……啪!哪兒……啪!來的烏鴉……啪啪啪!」
我滿頭黑線,其他人聽不見烏鴉族說話。
可我此時聽到的是:
「咦?有個腦袋,踹一腳!」
「咦?有個腦袋,踹一腳!」
「咦?有個腦袋,踹一腳……」
6
房間的混亂很快吸引來了酒店工作人員。
甚至連酒店神秘的賈老板都露了面。
只見他惡狠狠地斥責工作人員:
「怎麼回事!套房的貴賓居然能被住乞丐房的打擾?」
「傳出去有錢人還會來嗎?!」
「我看你們是不想干了!」
說著,他又彬彬有禮地跟我道歉。
可我卻覺得有些厭惡。
賈老板話里話外都是對打工人的鄙夷,并且住套房的稱「貴賓」,別人就是「住乞丐房的」。
感覺缺乏對人的基本尊重。
于是我只是冷淡地點了點頭,并沒有說話。
賈老板覺得面子上掛不住,只得從那對夫妻身上找顏面:
「你們不就是小網紅嗎,白嫖酒店就算了。」
「居然還得寸進尺。」
「愛住就住,不住就滾!」
話音剛落,那個從頭到尾安安靜靜的小孩,突然仰起頭對賈老板笑了一下。
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錯覺,賈老板渾身一僵,似乎連呼吸都停滯了一瞬。
下一刻驟然改口:
「……女士,我把房費退給您,您把房間讓給他們吧。」
「這套房我免費給他們住了。」
我:「?」
這個世界終于顛成我不認識的模樣了。
7
夫妻博主愣了一瞬,隨即洋洋得意:
「知道我們不好惹了?」
「哎,那女的,趕緊收拾你東西離開。」
我沒理他們,而是盯著賈老板看了半晌。
對方看向那個小孩的眼神很復雜。
似乎摻雜著畏懼、期待以及……興奮?
而夫妻博主則沒有絲毫察覺,還在愛崗敬業地直播著。
他們拉過那個小孩一起出鏡:
「家人們,解決了。」
「房間歸我們了,那女的走。」
直播間頓時一片感嘆:
【旅行主播還得看我魏哥魏嫂。】
【歲歲,你長大以后可得孝順父母。】
【看他們對你多好,從小就帶你見世面。】
【嗚嗚嗚,家人們誰懂,我家小時候特別窮,連飛機都沒坐過,每次看直播就感覺盛情宴請了小時候的自己。】
【你們沒人覺得歲歲有些不一樣了嗎?原來他多內向啊。】
寥寥無幾的疑惑被淹沒在彈幕大軍里。
魏哥魏嫂看著滿屏的禮物,笑得合不攏嘴。
就在一條聲稱【想看富家女被打臉,灰溜溜離開的名場面】的彈幕被刷到置頂時。
魏哥看向了我,他滿臉都是被金錢沖昏頭的喜悅。
他一步一步朝我走過來:
「那女的,你自己走還是我幫你?」
那、女、的。
我莫名其妙的怒點又犯了,站在原地好整以暇地看著他。
魏哥終于忍不住了,伸手就想來推我:
「給臉不要臉……」
「該不會就喜歡粗暴一點的吧?」
我笑了:
「確實,你怎麼知道?」
說著,我微微側了下身,單手握住他的手腕:
「給你看看我有多粗暴?嗯?」
下一秒,我干凈利落一個過肩摔,直接將魏哥甩在了地板上。
「咚」的一聲巨響過后。
全場一片寂靜。
直播間里也傻眼了。
我皺眉疑惑:
這聲「咚」也未免太大了。
仿佛……是從大堂傳來的。
8
賈老板反應最快,二話不說就往大堂跑,臉色前所未有的難看。
魏哥魏嫂則是在滿屏的禮物,以及粉絲的慫恿下,拖著那個叫「歲歲」的小孩也匆匆趕了上去。
到了大堂一看,一片狼藉。
滿地都是碎裂的水晶和森森白骨。
聽到動靜的客人都聚了過來,好奇地圍觀著。
人群正中央站著一群道士,正警惕地圍著白骨。
賈老板先是安撫了一番眾人:
「小意外而已,很快解決。」
但他烏漆嘛黑的臉色,仿佛并沒有什麼說服力。
于是有人提出質疑:
「酒店是不是鬧鬼?為什麼有道士?」
賈老板尬笑了幾聲,強行解釋道:
「不過就是看看風水,招財納福而已。」
但眾人并不買賬,依然聚集在大堂議論紛紛。
為首的道長頗為仙氣地一甩拂塵:
「莫怕,不過是些小意外。」
「待貧道出馬,必然可保眾人平安。」
說著,幾人擺開架勢就開整。
情急之下,我趕緊喊:
「等下……」
可已經來不及了。
在幾個道長的努力下,散落了一地的森森白骨突然躍至半空。
瞬間那白骨各歸其位,組成了一條鯨魚的形狀。
眾目睽睽之下,那鯨骨突然甩了一下尾巴,低頭看向了眾人。
空蕩蕩的眼眶里沒有眼球,卻硬生生讓人看出了怨毒。
「啪嗒」一聲,一個道長的拂塵嚇得掉在了地上。
仿佛按下了恐懼的開關一般,現場發出此起彼伏的尖叫。
大家四散奔逃。
可酒店的大門不知何時被緊緊關閉了。
眾人只得將渺茫的希望寄托在那群道長身上。
賈老板一把抓住為首的道長,低吼道:
「我付給了你八百萬!你不是說你行的嗎?!」
道長仿佛被那聲「八百萬」打了雞血,瞬間掏出一大把符咒向著鯨骨甩去。
我嘆了一口氣,隨手借了身邊一個小女孩的「小豬佩奇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