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氏痛得悶哼出聲。
宋毓澤不忍,悲痛地喚了一聲:「母后!」
文氏被喚回神智,哀聲道:
「澤兒,不管母后做了多少錯事,你要相信母后都是真心疼愛你的。」
「還有,你若能活下來,一定要離張宜恩遠遠的。」
「她就是個禍害!」
「是來殺你我母子的!」
話落,她被太監無情地勒死了。
處決了文氏,皇帝的心情明顯好了不少,慈愛的目光掃過宋路昭,最終落到宋毓澤身上,變得寒涼起來。
「既然宋毓澤并非皇嗣,那就沒有資格擔任太子之位。」
「朕宣布,廢黜宋毓澤儲位改立昭王——」
「父皇,兒臣有異議!」
32
他話音未落,便被我朗聲打斷:
「兒臣身為中宮嫡長,您怎麼都不該越過兒臣。」
「放肆!」
皇帝不悅:
「張宜恩,且不說朕還未承認你長公主的身份,就算承認了,就憑你廢后之女的身份,你有什麼資格與朕叫板?」
我彎唇,溫婉一笑:
「就憑此時父皇的命,攥在兒臣手中。」
下瞬,站在他身后的宋路昭,拔出長劍架在了他肩上。
皇帝臉色霎時一白,「昭王,你?!」
宋路昭面無表情,鏗鏘道:
「皇長姐乃是天命所歸,請父皇立長公主為太女。」
此話一出,一呼百應。
凡在龍吟宮的人——
無論是朝臣侍衛,或是太監宮女,全都跪了下去,齊聲道:
「請圣上立長公主為太女!」
「請圣上立長公主為太女!」
……
呼聲一聲高過一聲,單一而整齊。
皇帝還是不甘受我掣肘:「張宜恩,你憑什麼?」
「就憑鷸蚌相爭,漁翁得利。」
如果你能重生,你會做什麼呢?
自然是掌握先機,翻手為云,覆手為雨。
從我生出要「顛覆皇后」的念頭起,我就在借張德妃的手,往宮中布下眼線。
此為一。
前往邊疆,救下差點被皇后暗殺的宋路昭,以助他為生母復仇為誘餌,讓他為我所用。
此為二。
女扮男裝成為宋毓澤的謀士,借為他出謀劃策之名,靠攏皇權,籠絡人心。
此為三。
一切的一切都在我的算計之中。
只有李景予入東宮與我做「姊妹」在我的意料之外。
不過這也讓我事半功倍。
前二十年的蟄伏,都是為了今朝。
我又豈會將勝利的果實拱手讓人呢?
皇帝與我對視半晌,敗下陣來,沉沉地吐出一口濁氣,朝御前太監揮手:
「拿筆墨來!」
落下最后一字,他終是不甘,遲遲沒有動作。
我親手將玉璽遞給他, 不動聲色地催促:
「父皇,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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玉璽落下來的那刻,代表著這場皇權博弈徹底落下帷幕。
我掃了一眼, 確認無誤后, 收好圣旨。
對坐在金座上, 氣得胸膛起伏的皇帝,道:
「父皇, 您已經勞累了三十多年了, 接下來的日子就好好頤養天年吧。」
「你什麼意思?!」
他的眼睛怒而睜圓:「你這是要朕禪位嗎?」
「不然呢?」
我白了皇帝一眼:「你覺得我會把你繼續留在這個位置上, 等你騰出手來對付我嗎?」
皇帝死死地盯著我, 眼神變幻莫測。
從憤怒到嗜殺再到妥協、釋然,最后定格為欣賞。
一瞬間, 皇帝寒霜敷面的臉轉晴,他哈哈大笑起來:
「有野心有魄力, 比你弟弟們都要出眾。」
這一句夸獎便代表著他對我的認可。
隨即, 他的目光轉向一旁神色凄哀的宋毓澤,沉聲道:
「你既成為太女,不日便將登基為帝, 便應知曉, 帝王應掌控全局,不會給自己留下潛藏的危機。
」
言下之意——
便是讓我殺了宋毓澤以絕后患。
縱使知曉自己并非親生,可聽到這話宋毓澤心里還是難免悲絕。
過往二十多年的父子親情,在這位帝王面前,真的不值一提。
他轉眸, 期期艾艾地望向我。
眼底,含了最后一絲希冀。
我瞥了他一眼, 很快收回目光, 回稟:
「父皇,您也知道宋毓澤不堪大用, 兒臣并不覺得他的存在會對兒臣造成什麼影響。」
皇帝沉吟半晌,終是道:
「也罷。」
34
從龍吟宮出來, 所有人的心情都是輕松愉悅的。
紛紛向我道著恭喜。
我神色未變, 從容應承。
宋路昭靜靜地等在一邊,等我與所有大臣都交際完畢,他才提步走向我, 道:
「阿姐,我要回邊疆了, 你的登基大典我就不參加了。」
我心知宋路昭對這皇城沒有任何留念,便頷首:
「去吧。」
等他走后,我與李景予正要離去時,有人從后攥住了我的手腕。
我回頭。
見是宋毓澤。
他固執地看著我,嘶啞問:
「那我呢?」
只有短短的三個字,可我卻從他溢滿哀傷的黑眸中品出了千言萬語。
他在質問我——
你當了女帝,我怎麼辦?
我們還能在一起嗎?
……
我輕笑, 一點一點掰開宋毓澤緊握住我的手指, 殘忍道:
「我從來都沒有答應過你什麼。」
以前種種,全都是你自以為是的一廂情愿罷了。
最后一句話我沒說。
但宋毓澤懂了。
手上驟然無力,松開了我,踉蹌著往后退。
在刺眼的陽光中, 他眼底最后一絲期冀終究是泯滅了。
可這些都和我沒關系了。
我決絕地轉身,邁步離開。
以堅定的步伐離開他的視線,離開過去的種種桎梏。
走向前方。
走向屬于我的——
王朝。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