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費解,啞聲開口:
「梓潼,你這是?」
皇后面無表情,道:
「陛下,您大限將至,為了江山社稷著想,您還是盡快擬定傳位圣旨吧。」
說罷,她側身讓開。
露出后面端著托盤垂首站立的小太監。
托盤里,赫然是一張已經寫好的圣旨和玉璽!
皇帝驟然反應過來,她這是想要逼宮,不由大怒:
「荒唐!」
「朕還沒死呢!」
他揮手想要扇皇后巴掌,卻忘了自己中毒已久,半邊身體麻痹。
用力過猛。
直接狼狽地栽倒在地上。
粗喘著,勒令宮人扶他起來,可卻無人動作。
皇后見他這般模樣,得意地張狂大笑,掐住他的下巴,譏誚道:
「老東西,你當哀家是在和你說笑嗎?」
「原想著你若是知趣,就讓你走得痛快點。」
「既然你如此不識抬舉,那就休怪哀家無情了!」
皇后命人強摁著他拿起玉璽,在圣旨上蓋了章。
隨后像是破抹布一樣,把皇帝丟在地上,他捂著悶痛的胸口,含恨問:
「皇后,你是什麼時候給朕下的毒?」
29
皇后回頭,眉目森然。
「陛下您生性多疑,萬事周全,想要給您下毒自是千難萬難。」
「所以,只有在被您寵幸之時,才是最好的時機。」
她口出驚言。
皇帝聽得眉心一跳,素來冷峻的黑眸里露出驚駭之色。
瞧見他對自己的畏懼,有一種變態的興奮在皇后心底燃燒,她似炫耀似挑釁,道:
「你知道嗎?」
「我在你身上下了魅艷蠱,只要和我交歡十次,你就會……暴斃!」
「可誰能料到,八次!僅僅八次!您就對臣妾膩了,此后十年,再未碰過臣妾!」
說到這里,皇后眼中浮現濃濃的怨恨。
須臾又露出惡鬼般陰森的笑容:
「不過沒關系。」
「你還有那麼多妃子呢。」
「在他們身上馳騁的時候很痛快吧?」
「可是等我催發魅艷蠱,你馬上就會全身潰爛而亡!」
許是想到了皇帝即將面臨的慘烈死法,皇后眼角眉間都是痛快的笑意。
偌大的宮殿里回響著她似瘋似魔的笑聲。
良久,她從癲狂的狀態中回神,撫了撫自己整齊的鬢角,道:
「本宮乏了,送皇上殯天吧。」
說罷,她就要離去。
「皇后。」
「今天該死的人是你才對。」
剛邁出一步,便被皇帝叫住。
皇后不耐回頭。
一句「你在說什麼渾話」未出口,便瞧見本該偏癱到舉步維艱的皇帝站了起來。
緩緩撕開了臉上的人皮面具。
露出真容。
正是她下令緝拿的昭王。
而身后傳來腳步聲。
皇后難以置信,驟然回頭。
就見威風凜凜的皇帝無恙地立在她面前!
嚇得她腿腳一軟,退后兩步,無措地跌坐在地。
至此——
敗局已定。
死期將至。
30
我、宋毓澤和李景予三人。
作為皇后的「同黨」被人羈押著去了龍吟宮。
我們走到龍吟宮大門口,就聽見一道凄厲的喊聲:
「皇上,奴婢要告發皇后娘娘混淆皇室血脈!」
「當年她還是賢妃的時候,誕下的乃是公主,為了登上皇后之位抱來男嬰貍貓換太子。」
這個消息太過駭人聽聞。
宋毓澤驟然聽到,如遭雷劈,沖進殿內反駁:
「不可能!」
「嬤嬤你一定是弄錯了,母后對孤那麼好,孤怎麼可能不是她的親生孩兒呢?」
然而,梁嬤嬤只是別開眼睛,不忍看他。
「好,既是如此,那小公主呢?」
「她在哪兒?!」
這一次,梁嬤嬤沒有再沉默。
目光越過他落到我身上,蒼老的聲音悔恨道:
「殿下,您的太子妃就是小公主。」
「當年清空圣僧預言,賢妃誕下女嬰會招來殺身之禍。」
「為了保命,也為了皇后之位,她才命人抱來了您頂替小公主。」
「而小公主,則是被奴婢活活掐死,丟去了亂葬崗。」
「可奴婢沒想到小公主福大命大,被德妃娘娘母家撿回撫養,還嫁給您,以太子妃的身份回到了皇后身邊。」
梁嬤嬤三言兩語,將當年的真相道盡。
身為局中人的宋毓澤早已崩潰,腳下踉蹌了一下,淚眼蒙蒙地回首望我。
與他的愧疚絕望相比,皇后則是冷靜又怨恨,忽而冷笑:「好啊,原來都是你這個禍害在背后從中作梗。」
我眉一蹙,故作傷懷道:「母后,女兒還以為母女相認時,您會痛哭流涕呢。」
皇后「呸」了一聲,惡毒道:「本宮只恨當初沒將你挫骨揚灰,以絕后患!」
聽到這般掏肝掏心的話,我只是無所謂地笑笑。
只慶幸——
從頭到尾,都不曾對她有過半分奢望!
31
隨后,梁嬤嬤將皇后做的其他惡事和盤托出。
給皇帝下毒,企圖奪位。
偷龍轉鳳,混淆皇室血脈。
污蔑穎嬪和侍衛私通。
……
這一樁一件,累積下來都是株連九族的重罪。
聽到最后,皇帝已是忍無可忍,震怒道:
「來人,廢黜文氏皇后之位。」
「即刻將她給朕拉下去——凌遲處死!」
「宋明煒,當年是你先負我的!」
「你明明說過,要娶我當皇后,可你借我家族勢力登基,卻只封我一個區區妃位!」
「你以為我不知道,你真正喜歡的人是我嫡姐。」
「是北王妃!是弟媳!是臣妻!」
「你寵愛穎嬪不就是因為她長得像我嫡姐嗎?」
死到臨頭,文氏終于慌了。
開始口不擇言。
怕她吐出更多的秘辛,太監勒住她脖子的手肘更加用力了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