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許你也曾經看見過這樣的現實,但你選擇了視若無睹,選擇了逃避,繼續躲回那個優渥的富人世界,可是我做不到!
「你也許覺得我現在很瘋狂,那是因為你根本不理解,我現在所做的,所抗爭的,不僅為了現在受苦的人們,也是為了未來,也將被折磨的我們。
「言盡于此,如果你還想勸我的話,就不用再聯系了。」
我被他說愣住了,原本準備好的勸說一句也用不上,只能聽著他掛斷了電話。
他說得對,這樣的現實,我也曾見到過。
但我是個懦弱的人,我沒有勇氣放棄現有的一切,那個時候小昭還在上學,需要錢。
所以我放棄了遙不可及的理想,選擇了觸手可及的面包。
我裝作沒有看見,以科技造福人類為借口,麻痹自己。
小昭的話揭露了這些年我極力掩飾的迷茫與無措,心里忍不住泛起了陣陣惡心。
這種惡心愈演愈烈,到最后,我甚至忍不住抱著垃圾桶一陣干嘔。
嘔得昏天地暗后,我坐在地上休息,腦中突然回想起兩個月前,不安涌上心頭。
11
梁林修看到我的兩條杠時,整個人都差點抓狂了。
「打掉,這個必須打掉!」他急得在房間里來回踱步,「我現在就給你聯系,剛好我有個朋友開私立醫院,我帶你去那兒打胎,隱私也能保證。」
我坐在沙發上,低著頭沉默不語。
他的腳步停了下來:「你也想打掉的,對吧?」
見我還是不說話,他急切地走到我面前,彎腰按住我的肩膀:「這是人魚的孩子,你絕對不能生下來,不然你真的會被當成生育機器的!」
「我知道。」我不住點頭,「我知道,這個孩子我不會留下的。但,再給我點時間,至少讓我去和塞壬說一下……畢竟他是孩子的父親。」
「你,唉……」
臨走前,他囑咐我:「你告訴他可以,但這個孩子,明天必須去跟我打掉。時靈,我也是為你好,孩子生下來你和他都會成為實驗品;而他不生下來,你還能安穩地活下去……只能說,他本就不該出現。」
我知道,老師說的我都知道。
而且這個孩子的出現本就是個意外,打掉他也不過是抹去曾經的錯誤,讓一切回歸正軌。
但……
我看著塞壬驚喜的眼眸一點點黯淡,準備好的腹稿哽在嗓子里。
「對不起,但這個孩子確實不該出現……」我有些語無倫次,莫名有些愧疚,「那晚的事是個烏龍,他的出現也是個意外,而且一旦他出生了,我也不知道研究所的人會對他做什麼……」
可即便如此,他也是我的孩子。
我的心里涌起了一種深深的無力感,低下頭雙手捂面:「對不起。」
我保護不了自己的孩子,弟弟又不屑于我的平庸。
我好像是個很失敗的人。
突然,我的手被拿開了。
塞壬捧著我的臉,輕輕揉搓,眼神專注而溫柔:「不是你的錯,你很好,這些都不怪你。沒關系,孩子可以不要,你的想法最重要……不要哭,要開心,笑起來,我喜歡你的笑。」
臉上傳來他冰涼的觸感,卻并不難受,一點一點地揉搓仿佛同時化開了我心里的郁結。
我瞬間淚如泉涌:「我真的很沒用,我好像,真的什麼都做不到……」
塞壬擦去我的淚水,猶豫片刻,輕輕抱住了我:「不,你很棒,你是我見過最優秀的人類。
」
他的聲音似海浪,帶著難以言喻的寧靜,慢慢地撫平了我緊繃的內心。
12
整整一晚上,我都沒睡好。
我撫摸著平坦的小腹,一想到里面剛誕生的小生命即將流逝,心里就分外難受。
梁林修今晚去加班了,笑笑接到了我這里。
我起身看著熟睡的笑笑,給她捻了捻被子,小心地下了床。
現在已經是凌晨,我睡不著,想出去走走散心。
但出了房門,我又不知道該往哪里去。
去找塞壬?算了,大晚上去,只怕又要被領導找茬。
那就隨便走走吧。
我在研究所里漫無目的地閑逛,不知不覺中竟走到了海洋實驗室的門口。
剛到走廊上,我就聽見了里面的嘈雜。
組長的聲音在寂靜的夜晚格外清晰:「領導,現在正是實驗的關鍵時候,我們很快就能出成果了……不不不,我沒有騙您,但現在把人魚帶走,真的會影響進程……我知道他們想看,但……好,好,那就這樣吧……」
聽到「人魚」時,我就按捺不住加快了腳步。
剛進實驗室,我就看見組長一巴掌將手機拍在了桌子上:「要不是為了研究,為了錢,這破工作老子早就不干了!」
梁林修坐在一邊,不斷地揉眉嘆氣。
我:「出什麼事了嗎?」
組長沒好氣道:「你大晚上不睡來這里干什麼?」
「睡不著,人魚是出什麼事了嗎?」
「上面為了錢,真的是什麼都干得出來。」梁林修嗤笑一聲,「好像是說要辦個什麼人魚展,專門在一艘豪華游輪上給一群有錢的大老爺闊太太們欣賞,讓我們把人魚給運過去。」
我聽得心頭一緊,把塞壬當展示品展覽,對他而言無疑是種羞辱:「但人魚是我們的實驗品啊,哪能隨隨便便就展覽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