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我走近,她取下斗笠看著我,面無表情。
她這張臉看得我真是十分難受,昨晚才在夢里看到,現在又在我面前晃悠。
如果我能記得什麼的話,我真想問問我自己:思源,你看到這張跟你很像的臉站在面前,站在他身邊,會不會覺得有點悲哀?
「你不會在這里殺人滅口吧?」我防備地道,「你來這到底有什麼目的?」
「我沒那麼蠢,」念念輕嘲一聲,「我確實來這有想做的事情,但我本意不想殺你。你不要摻和其中,不然我不介意連你一起送走。」
「你知道我在人間的時候恨得想殺了你嗎?」我打斷她的話。
念念臉色一僵,大概沒想到我這麼早就盯上她了。
「晚了,明天你會收到驚喜的。」她緩了緩,轉身離開。
驚喜,明明是驚嚇。
明明是意料之外,但我居然一點也不驚訝。
師父要大婚,宴請仙界賓客,婚期有點匆忙,定在下月初。
這個消息來得突然,我在逗那只狐貍的時候,朝槿急急忙忙趕來對我說。
她之前聊天的時候也跟我提過,我命中還有一劫,就是師父的婚禮。
「確有此事?」我抱著那只半人高的狐貍,「他老人家不是在凡間成親過一次了嗎?這般補婚禮為的什麼?」
朝槿說我不懂,「那叫儀式感,儀式感!」
「她給師父灌了多少迷魂湯藥?」我嘀咕道。
昨晚她莫名其妙來我院子前,就是給我炫這麼一通?
朝槿搖搖頭,「陷入愛情的男人就是可怕。」
她走了之后,另外一個陷入愛情的男人來了:程煥義大師兄鬼鬼祟祟地摸進來,生怕被朝槿看到似的。
「師妹,我要是想抽個時間表白,你看我要怎麼做比較合適?」他湊到我跟前問。
「你請師姐喝酒就行。」我擺了擺手。
「為什麼?」
程煥義抱著劍的手抖了抖,差點沒把劍砸我腦袋上。
「她要是對你有意思,那就會裝醉給你表白機會;要是她一直不醉,你就自己體會。」我一攤手道。
一直不醉,可能就純粹把大師兄當兄弟了。
大師兄思索了幾分,覺得還是不對,「我為什麼不能把她灌醉?」
我遞了一顆核桃給他,「別跟她硬拼,指不定最后喝到吐的是你。不對……肯定是你先倒下。」
上回吃火鍋的時候師姐怒飲三壇好酒,最后還站起來送我出門,跟我說下次再來。
從那個時候我才真正發現,這個女人不好惹。
他思索了許久,可能是心里有點盤算了,沒拿過我給的核桃就走了。
師父要成親,忙起來的自然也是我們弟子,從里到外從上到下都在準備婚事,總之不能讓瑞云山在眾仙君面前丟人。我偷懶的時候,大師姐就睜只眼閉只眼,任由我躲著劃水。
半日之后,朝槿又喊人叫我去后山一趟。
后山是阮珩的地盤,對我來說簡直是熟門熟路。
剛剛踏上青石板路,突然就被人一把抓住手腕往后一拉,我頓時摔進某人懷里。
「沒長眼睛?」阮珩的聲音在我頭頂響起,故意壓低了聲音。
與他處在一塊的時候,他身上總有花香,一點點繞進我的鼻尖,惹得人心如鹿撞。
我順著他指的方向看去,看到的是程煥義和朝槿兩人,離得太遠聽不清說了什麼。
程煥義臉紅得跟柿子一樣,師姐的表情則是有點迷惑。
一會子之后,程煥義鼓起勇氣一把抱住了朝槿,下巴放在她的肩膀上
我抬頭看了看阮珩,他居然看得正起勁,還示意我別出聲。
「阮珩,我們這樣不好吧。」我嘆氣低聲道。
「你現在走出去更不好吧。」阮珩回答我。
好像也是。
等到日上中天,小師叔輕咳了幾聲,裝作剛剛到的模樣大搖大擺走出去。
我還愣在原地,阮珩面上表情一滯,轉過身拉住我的手一塊走出石塊后。
這回輪到朝槿臉紅了。
「剛到,真的。」我道。
說完之后,朝槿臉更紅,紅得跟能滴血似的。
緩了半晌,她終于找了最近的一個亭子坐下,說出了此次的目的。
「你白日這麼辛苦籌備婚禮,竟然就是為了砸了它?」
師姐點頭,攤開一張紙,竟然是瑞云山山頂的平面示意圖。
29
籌謀了半日,其實歸根結底也就一句話,逼念念現出真身就完事了。
「她用了化儀散,這種藥散確實稀罕且厲害,如果不是我去過妖界,恐怕不知道還有這種東西存在。」 狐貍跳上來,趴在桌子上面道。
「什麼東西?」朝槿微微皺眉。
「用妖皇內丹煉的,能掩蓋一切妖氣息,使容貌幻化成所需模樣。也就是切切實實將自己化成另外一人。」狐貍補充道。
妖皇,當年被殺了之后妖丹便不知所蹤,沒成想化成了藥物在念念體內。
「那應該怎麼做?」程煥義問道。
「除了讓她自己現出來,我們沒有別的方法,除非殺了她。」 阮珩搖搖頭。
「不可!」朝槿一拍桌子,「殺了她不就便宜了師父?」
哈?我沒搞懂朝槿跳躍的邏輯。
「魯迅說過,悲劇就是把人生有價值的東西毀滅給人看。必須讓他看清念念的模樣,不然以后念念都會活在他心里,活人是斗不過死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