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我一愣,嘿,還有這麼一段呢!
老爹在江湖上號稱「雙刀無敵」,一生散漫自由,偏偏入了梅花閣,受閣主驅使,原來是難以消受美人恩啊。
我老爹口不能言,實在不想讓我聽這些黑歷史,一腳把我踹回侯府。
我回到侯府,夫人早已等著我了,二話不說上來狠狠給了我一個耳光。
她看起來那麼柔弱的一個人,打人的力氣卻那樣大。
饒是我輕功蓋世、毒術無雙,愣是沒躲過去。
夫人一臉冷漠地罵道:「你怎麼這麼輕賤自己!不懂自愛!」
08
我的生身母親,罵我自甘下賤。
夫人說:「從今日起忠勇侯府只有玲月一個嫡出的小姐!至于你,不是自甘下賤,要當那元卿世子的侍妾,我就當沒生過你這個女兒!」
我的臉火辣辣地疼,按理說這點疼痛于我算不了什麼大事,可我就是覺得特別疼。
夫人一向冷臉看我,這個時候更是不假辭色,直接將我從侯府除名。
呵呵,誰在乎呢!我回來這麼久也沒見他們把我加入宗譜,早就想過把我趕走了吧。
馮玲月站在一旁,臉色復雜。
馮子修一言不發,忠勇侯嘆了口氣。
那一夜忠勇侯府就傳出消息,剛認的真千金病逝了。
我來這個家不過短短半月有余,就被趕了出去。
這樣厭惡我,憎恨我敗壞門風,當初又為何將我找回來?
我收拾了東西要走。
忠勇侯把那桿槍遞給了我,他說:「我老了,舞不動了,送你吧。」
馮子修也來送我,他說:「元卿世子并不是表面那樣溫和的人,你侍奉他左右,千萬小心。」
我自始至終一言未發。
出了侯府,莫名地下了很大的雨。
我繞到后門去,據說當初閣主就是在這個地方找到我的。
我站在瓢潑大雨中,不曾挪動。
「哭成這樣,我養你十幾年,是讓你受這樣的委屈?」
頭頂多了一把傘,有個聲音在呵斥我。
我扭頭撲進他的懷里,哇哇大哭起來,「閣主!他們憑什麼這麼對我!我才不要爹娘,沒有他們我也過得很好!」
他挑起我的下巴,仔仔細細地給我擦著臉上的水漬,又瞧了瞧我臉上被打的印記。
閣主冷冷地說道:「我看她是活膩了。」
他這樣講話,必然有人要死。
從小到大,他從不肯讓我受一分委屈。
我雖然在梅花閣是一個殺手,可他從不讓我沾血。
我十三歲那年為了救一個青樓女子,失手殺人,后來連連噩夢。是他抱著我哄了又哄,將欺辱我的人挫骨揚灰。
梅花閣上上下下都說,閣主是把我當成千金小姐來養。旁人都是殺手、奴仆。唯有我,是江南一霸,要風得風要雨得雨。
閣主對我這樣好,可是他不喜歡我,只把我當妹妹。
我抿著嘴說:「終究生我一場,從此兩不相欠!」
「心這麼軟,做什麼殺手。」閣主拿出絹帕給我擦著雨水,淡然道,「再給你一次機會,脫離梅花閣。」
我不會脫離梅花閣,因為一旦離開,終其一生都無法再見到他。
我瞧著他臉上銀色的面具,搖了搖頭,堅定地說道:「我既然接了梅花令,定沒有反悔的道理。閣主放心,一年為期,我必定取了元卿世子項上人頭。」
閣主不再說話,跟我一起并肩走在雨中。
他撐傘的手很穩,始終偏向我。
風雨打濕了他半個肩頭,一如這些年他為我遮風擋雨的樣子。
我輕輕說:「閣主,若是我為了任務委身元卿世子,你怎麼想?」
「既是為了任務,自然該無所不用其極。這才是梅花閣殺手該有的姿態。」閣主的語氣一如既往的平靜如水。
得了這樣的答案,我的心可以徹底死掉了,切斷所有不切實際的幻想。
我「嗯」了一聲,從他的傘下跑了。
從今往后,大風大雨我自己闖。閣主,你的好,我受不起了。
我說:「閣主,我要去世子府上了!」
我這一跑,再沒有回頭。
我怕我一旦回頭,再也沒有勇氣去侍奉元卿世子。
我怕我一旦回頭,會大聲告訴閣主,我舍不得離開他!
09
我入了梅園,先去學規矩。
芳娘是梅園的管事娘子,據說跟在世子身邊十幾年。
她年過四旬,風韻猶存,面容端莊舉止大方。
芳娘瞧著和善,但是我絲毫不敢小覷她。
仙姨告訴我,芳娘是幾十年前江湖山赫赫有名的辣手醫仙。
我那點毒術千萬別在芳娘面前賣弄,否則的話,我連怎麼死的都不知道。
我當時聽了覺得「辣手」二字過于俗氣,仙姨幽幽地告訴我,「芳娘出身蜀中,極其嗜辣。她出手前,總要逼對方啃朝天椒,故而因此得名。」
我瞄了芳娘好幾眼,忍不住噴笑的沖動。
芳娘得知我琴棋書畫樣樣不通,端茶倒水各個不行的時候,一時間沉默了。
我真怕她就這麼把我掃地出門,連忙說道:「芳娘,我也有其他優點的!你仔細找找,肯定能找到的!」
芳娘沉吟了一下溫柔地安慰我,「梅園伺候的人各個聰明伶俐,來了你這樣一個蠢笨的,可不一下子就在世子面前露臉了,這也是你的優勢了。
」
我心里一時間五味雜陳,很想對芳娘說:夸得很好,下次別再夸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