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拂開崔狩冰冷的指尖,面容不悅。
「你這是在做什麼?
「崔狩,他是我帶來的人,你別為難他。」
崔狩負手而立,面無表情。
那是他生氣的征兆。
「你的人?」
他垂眸,反復輕念這三個字,森然一笑。
我冷冷地看著崔狩的眼睛,沒有退縮。
這次,我打定主意要跟他計較到底。
「公主不肯見臣,原來是有人作陪了。」
崔狩不像是前幾日那收起利爪的溫順模樣,他眸中怒火暗涌。
隨后,嗤笑一聲:
「顧植懷,你既然有膽做那檔子臟事,不如親口告訴公主,自己到底為何跪在這里?」
33
那身形單薄的公子趴在地上,邊哭邊招。
原來,那日顧植懷向我表明心跡,不過是因為跟京城那幫紈绔打了賭。
他騙了我。
我與他,從前根本就不是什麼舊相識。
顧植懷常以「百女斬」自稱。某日醉酒后,和狐朋狗友打賭,說一定要把我這個失憶的公主釣到手。
竟然是我錯怪了崔狩。
我雖然有些心虛,但面對顧植懷此舉,并不覺得傷感。
這種下三濫的紈绔,真以為自己耍耍嘴皮子,我就會愛上他嗎?
34
我懶得浪費時間,轉身向院外走去。
崔狩大步跟了過來。
他沉聲追問:
「公主,你方才在屋內一直在喚臣的名字,為什麼?」
腳下步伐越來越快。
身后那人卻沒有放棄。
「阿月,你夢見了什麼,為什麼會難過?」
崔狩咬牙切齒地叫我大名:「李明月!」
下一秒,他行至我面前,一把將我扯入懷抱。
他禁錮住我的手腕。
吻就這麼落了下來。
崔狩吻得急切,用舌尖撐開我的牙關,仿佛這樣就能從我口中得到他想要的答案。
有零星路過的行人朝著這邊張望,我嗚咽著推他。
偏偏那人跟銅墻鐵壁似的,對我予取予求。
直到淡淡血腥味從口中彌散開。
我快要把崔狩的腳給踩爛了,他才肯放開我。
「瘋子。」
我擦去唇邊屬于崔狩的血氣,咒罵道。
崔狩也不覺得疼。
他頂著嘴邊一抹淡淡的櫻紅,沖我挑眉道:
「還不肯說,那就再來。
「我皮糙肉厚,不怕你咬。」
——崔狩小兒,無恥之徒!
我氣得牙根癢癢。
從前我沒有想過將夢中看到的事告訴崔狩。
可現在,我改變了主意。
他這番死纏爛打,也該明白自己有多殘忍。
「好啊,那我就全都告訴你。
「從幽云關回來之后,我總是能看到你的夢。一開始我安慰自己那只是夢,可它們有些會應驗成真。
「你猜我在你夢中看到了什麼?
「我夢見過你請旨賜婚,也夢見自己有了身孕。」
我沒再說下去。
可崔狩聽出了弦外之音。
他微微擰著眉,難掩神情中的驚詫:
「所以你也見到那個夢了。
「你害怕我,就是因為這個,對嗎?」
我緩緩看向他。
「如果你是我,你會相信一個可能殺了自己的人嗎?」
——他終于明白我為何要逃了。
只可惜,好像已經太遲了。
35
崔狩嗓音嘶啞:
「這次回京,我在平南侯的書房偶遇過幾次紀青衿,從那之后,便總會夢見她,她屢屢出現在我夢中,與我的舉止也愈發親密。
「我雖覺得莫名其妙,但我很清楚那些是夢,從未放在心上。
「直到后來……我總是會夢到自己親手殺了你。」
我攥緊手指,不愿回憶。
他伸手過來,輕輕摩挲我的指節,安撫著我的情緒。
「皇上已經收回成命了。我和紀青衿,以后仍然是陌生人,不可能會再有交集。」
我微微一怔。
他如此雷厲風行,竟沒有猶豫半點。
崔狩便順勢乘虛而入,大掌包裹住我的手。
「阿月,你也說過,那些夢并不是都會應驗。我求娶紀青衿是假,為她殺了你更是無稽之談。
「還有,我已向皇上請命,到拱衛司任職。
「以后我便是公主府的司長。那樣既能守你平安,也可以做你的駙馬。
「從今往后,卑賤如泥的是我。
「——臣崔狩,只求公主垂憐。」
我被這一番話震得差點驚掉下巴,久久無法回神。
「崔狩,你莫不是發了什麼癔病?你來給我看家護院,誰去守著幽云關?」
我甚至深深懷疑,他是不是找人查到了那天紀青衿所說過的話。
崔狩沉著眉目。
「幽云關現在已經太平了,有沒有我,無甚區別。若有戰事,我定會第一時間趕回。
「可現在,就是天塌下來,最要緊的也是你。
「這是我自己做的選擇,你不必勸我,亦無需有任何負擔。」
——這麼肉麻的話,崔狩現在居然信手拈來。
周圍越來越多的行人朝著這邊張望,還夾雜著竊竊私語。
我耳根發熱,頗有些招架不住,急得去捂他的嘴。
「你能不能別胡鬧?
「還有,你說這種話的時候能不能小點聲?」
可崔狩強勢地抓住我的手,繼續說下去。
「阿月,對不住。無論是夢里還是現實,我都讓你失望了。
「我知道自己以前不是個合格的夫君,可我什麼都愿意改。」
崔狩垂眸認真看我,突然冒出一句不合時宜的話:
「你走后……府里的冬天變得很冷,也很漫長。
」
我有些困惑:
「……我們在幽云關的冬天不是比這更長更冷嗎?你忽然說這個干嗎?」
「我的意思是,你不在的時候,我很想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