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
等我走出醉仙樓的大門,心情舒暢了許多,手腕上的翡翠鐲子,即便是在光線不好的陰天,色澤依舊明亮。
鐲子的原主人讓我戴著別取了,反正我也不會胖得取不下來,還叮囑我困難時可以拿去換錢,不必糾結。
蹦蹦跶跶往府里走,但總有一種被人窺視的感覺,真不是因為我新入的鐲子好看。
幾次假裝被路邊小攤吸引,返回,終于確定有人在跟蹤我。
我記得他,來醉仙樓總是點最便宜的吃食,愛動手動腳,又不愿意花錢,一雙猥瑣的眼睛恨不得粘在別人身上。
不是看不起窮人,只是這風月場所本就是花多少錢,辦多大事,見不得這種白嫖之人。
別的姑娘被他揩油也就是笑笑,推開,可惜我不是。
知道他手腳不干凈,我路過之時,特地防著,他趁機想摟抱我一下,我側身一躲。
他本就喝了點酒,腿腳不穩,又撲了個空,一個踉蹌直接撞上了旁邊的柱子。
惹得大家一陣爆笑,平日沒少被他吃白豆腐的姑娘們也覺解氣,一個個拿手帕遮嘴,笑得歡暢。
他也知丟了臉面,灰溜溜逃走,出門前卻回頭惡狠狠瞪了我一眼。
眼下估計是碰巧遇見我孤身一人,想報復我,只是這街上開著店鋪,還有些許小販未收攤,他不敢動手。
我偏生就往人多的地方走,左看看右瞧瞧,暗自觀察他的動向,看他能奈我何。
「喲,云煙姑娘,好巧,又見面了,看來我們的確有緣。」
迎面遇見了獨自一人的少主,笑容還是那麼……欠揍。
「是挺巧的,不如一起逛逛?」
雖然我并不想看見他,但眼下他來的正是時候。
「病好了?」
「好得不能再好了。」
跟蹤我的那人也真是耐得住,大約是覺得不甘心,又或者覺得我跟這男子并不相熟,總有機會下手,還一路跟著我們,只是離得遠了些。
他跟蹤技巧并不高明,我都能看出來,更何況是少主。
路過一個簪子攤,少主隨手拿起一個簪子插入我的發髻,順便湊到我耳邊低語:「配合一下,抓個尾巴,往東邊走,十字路口往左手邊人少的巷子走。」
我伸手摸了摸簪子,材質極佳,傷人正好。
本想自己付錢,他卻搶先買了。
「不值錢,送你了,就當是……你做飯按摩的酬勞。」
不得不說有的人真是破壞氛圍一流,我剛有點感謝的意愿,他就給我打消了。
我一臉正經:「知道便宜,你還不送個貴的,我的勞動這麼不值錢嗎?」
他愣了一瞬,大約是沒想到我這麼不客氣,隨即笑出聲,敷衍道:「好好好,下次送個貴的。」
我抬頭看了看天,他也跟著我看天。
「看什麼?是要下雨了嗎?」
「不是,我就看看你給我畫的餅。」說完,我便跟他行禮告別,「那我就先走一步了。」
我往東邊走去,但到了十字路口我沒如約走左邊的巷子,而是朝右拐去。
沒走多深便停下,萬一搞不定,還能嚎兩嗓子。
21
下雨了。
我衣裳不整地靠著墻滑落在地,臉上分不清是雨還是淚。
裙擺在雨水的點綴下散落地面,止不住顫抖的手還握著帶血的簪子,血混著水從簪尖滴落,落地生花。
而對我意圖不軌的人正倒在地上一手捂襠,一手捂住胸口,鮮血從指縫中流出,嘴里哀嚎不斷,還夾雜著污言穢語和惡毒的咒罵。
眼見他手撐著地,想起身收拾我,卻被趕來的將軍一腳踢飛,撞到墻面又趴倒在地上。
我沒想到最先趕來的會是將軍,身子抖得更厲害了。
「哎喲,是哪個不長眼……」在抬頭看向將軍的那一刻他噤聲了,連滾帶爬想要逃走。
聽見動靜的少主也從對面巷子趕來,我伸手攏好衣裳,遮住身上的紅印,可被雨水打濕的紗裙只會讓我顯得更加狼狽。
少主看我的眼神中有一絲愧疚和不解,隨即轉化為憤怒,一步步走向逃跑之人。
將軍脫掉外衣披在我胸前,小心翼翼將我橫抱起,完全不在意我裙子上的泥土是否會弄臟他的衣裳。
我看不懂他眼里的情緒。
被他抱著離開小巷,快轉角時我偏頭看向身后,畫面過于解氣。
少主就這樣不緊不慢追著他,在他體力不支摔倒在地時,用腳踩上他撐著地的手,用力碾壓。
「啊啊!我真的什麼都沒做,求求你放過我……」
將軍一直沒有說話,我試探著開口:「不用報官嗎?」
「我就是官。」
「那他……」
「你不用管,我來處置。」
「好。」他臉色異常冷,比這雨水還要冷,想了想我還是開口多說了一句,「我沒事。」
「嗯。」
「謝謝你。」
「嗯。」
這話是接不下去了,不過他雖然惜字如金,但我還是能聽出他刻意溫柔的語調。
回到將軍府,管家見著場景,慌忙為我們打傘。
將軍只說了句:「不用跟著。」
抱著我去了后院,他越走,我心里越忐忑,這不是管家說的府里禁地嗎?
本來被公主抱是很浪漫的事情,但是被抱著穿過列滿兵器的大廳又是另外一種感受了。
我微微抬頭觀察了一下他的表情,不容樂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