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亂說!」父親一把捂住母親的嘴,佯裝生氣地瞪起了眼睛,又被回過神的母親揪了耳朵。
這樣的家,的確讓人不舍,周郢真的是太過分了!
練功的時候,突然看見父親不情不愿地領著周郢進來。
我放下劍上前笑問:「殿下怎麼來了?」
周郢手捏著玉佩輕輕摩擦了一下,「父皇問孤想要什麼賞賜,除了……孤實在是想不到了。」
他竟然在緊張。
「我沒生氣。」
「你還能不想嫁給孤?」
得了我的安慰,周郢的手松開玉佩牽起了我的手輕輕捏了一下,聲音清清淡淡的,倒是聽不出什麼威脅不悅的意思。
好像在討論天氣。
但是相處久了,我實在有些了解他了。
「想的。」
輕輕的笑蕩開,鉆進我的耳朵里,癢癢的。
周郢今日無事,帶我去郊外騎馬,出城的時候路過京城最大的酒樓——出云樓。
冥冥中好像有指引,我抬起頭就看見周燼喝得爛醉掛在二樓欄桿處,搖搖晃晃。
足尖已經點地,余光瞟到周郢涼颼颼的眼神,我又站好,指了指樓上,「世子要掉下來了。」
「別擔心,摔不死的。」周郢眉眼微微彎了彎,看起來溫和了一些,只是說的話總讓我品出幾分不對勁來。
他上前一步牽起我的手,偏頭冷聲吩咐無聲息的暗衛,「把定王世子送回去。」
「暗衛是因為彭城那件事嗎?」
「嗯。」
皇家秘辛,我這半吊子身份實在不宜繼續打聽,便就繞開話題。
周郢在郊外養了一溜兒的馬,我獨獨看上那匹漆黑如墨低頭吃草的家伙。
「這是黑風,性子烈得很。」
我沒說話,光直直地看著黑風。
「喜歡?」
「嗯。」
「馴服便給你。」
黑風一看就是極品,周郢這麼大度,我開心地笑了起來,「好!」
可等牽著黑風出去,我才知道他為何那麼爽快。
這馬看著溫順,任由你牽著它走,可只要拉馬韁意圖上去,便會激烈地反抗蹬腿。
我踩住馬鐙騰空翻上馬背,夾住馬腹,俯身死死抓住它。
黑風比我想象的還要性烈,它狂奔亂跳,我的身子傾斜下了馬背,抓緊韁繩,一個扭腰,腹部用力向上卷,重新趴了回去,任由黑風怎麼憤怒瘋狂,我都死死伏在上面。
它大概累了,認命了,速度漸緩,最后變成了走。
我支起身子的那一刻,黑風又撒開蹄子狂奔。
還好我的腿一直保持夾緊的力道,這馬竟然這般陰險!
顛簸亂晃,費了好大力氣才重新伏好,這次黑風終于認命地發出嘶鳴。
我翻身下馬,看向緊緊縱馬跟著我、臉色略有些蒼白的周郢,「這馬很壞,但是我喜歡。」
周郢俯身將我撈上了他的馬,半環住我的腰,緊緊看著我的眼睛。
額頭有汗,我有些不自在地伸手準備擦去,周郢就先我一步掏出錦帕為我拭汗。
「歌兒也烈得很,但是孤喜歡。」
周郢平復了剛剛為我緊張的情緒,臉色緩了過來,聲音和著郊外的暖風,漾進我的心里。
「我想騎黑風。」
我瞟了一眼乖順地站在一旁的黑風,拽住周郢的衣袖。
周郢面容幾不可見地僵了僵,「騎吧。早知孤便不應你了。」
聽他這樣孩子氣的話,我笑了起來,撐著他的身子用力就飛身騎上了黑風,一甩馬鞭,疾馳出去。
19
習慣了時不時與周郢去騎馬射獵,去南市貧民區看各種戲法表演,這幾日皇上吩咐他去處理的公務有些耗時,他幾乎沒空找我,一時還有點不適應。
練功結束便自己晃晃悠悠去了天風樓喝茶聽書。
那英雄救美的故事越聽越不對,什麼戲子公子,分明是我和周燼,捏緊茶杯白著臉色站起來就要走。
角落里突然出現一個人撲到我面前,拉住我的手腕,攔住我的去路。
「鶯鶯啊,咱們離恨天養了你那麼久,你不能抱上大腿就不管我們死活了呀。」
我看向這滿臉橫肉的班主,心忍不住顫抖了起來,周圍的人都好奇地探著腦袋看過來。
想要抽回手,卻被他死死抓住,心里騰起郁氣,正要動手揮開他,他卻又喊了起來,「打人了打人了!大家來評評理!她可是我從小培養長大的戲子,我們揚城離恨天的臺柱子,當初要不是我建議她搭上那位公子,哪有她今天穿金戴銀的好日子呀!如今江南水患,咱們離恨天開不下去了,我作為她半個養父似的班主來求她,她竟然要打我!好歹毒的丫頭!」
不對!
「閉嘴。」
周遭嘈雜的指點聲響起,甚至有人認出我是南伯侯府二小姐,未來的太子妃。
班主拉扯著我哭喊,天風樓一下子熱鬧起來。
「這不是南伯侯家的二小姐嗎?說是在江南養病,敢情是去做了下作的戲子啊。」
「何止啊!圣旨剛下沒多久,她可是未來的太子妃,咱們太子那樣神仙似的人物,她哪配得上啊?」
「聽起來好像還勾搭過什麼公子呢,戲子就是戲子呢,哎喲。」
看著他這張惡心又惡毒的臉,我幾乎克制不住自己心中的怨恨想要殺了他。
想起袖中藏的匕首,我沒有任何猶豫地放了出來捏在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