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扭著腰肢,來到殿中,伏地跪拜。
「我是晚玉,也是虞晚晚,最伺候第三種人這話不太對,」我的目光一一掃過周圍的人,「應該是我愛上了一個太監。」
一如當時煙雨閣,此話一出,激起了軒然大波。
我高昂著頭,不躲不避地看著陸之遙,仿若聽不見那些冷嘲熱諷,「求皇上成全。」
這是我第一次喚陸之遙皇上,在這種場合之下,我想借悠悠眾口,尋另一條出路。
使團中一個年輕的男子,站出來,柔聲道:「情之所起,無關身份性別,求皇上成人之美。」
「如今兩國和親,迫在眉睫,此時可還有人選?」又有使者問道。
有大臣站起來,聲如洪鐘,「只有虞晚晚,是你們找我們和親,在這兒挑三揀四做甚?」
另一大臣站起來,「前朝公主,如今郡主,哪里虧了你們?」
我重重磕頭,「若無法和心愛之人相守,我寧愿一死。」
陸之遙冷笑道:「郡主,以國事為重,切莫兒女情長。」
他招手喚來宮人,想押我下去,妙嬪突然沖了出來,一掌推開宮人,搶過我。
她人高馬大,越發顯得我孱弱可憐。煙雨閣的媽媽教過我,女人的柔弱是殺人無形的武器,那時我不懂,亦不屑,如今,我什麼都沒有,只有柔弱了。
妙嬪福了福身,對著陸之遙,擲地有聲,「臣妾愿替郡主和親,臣妾乃名門之后,亦是完璧之身,不算辱沒友國。」
郭將軍第一個反對,妙嬪跪地,重重磕頭,「皇上初登基時,曾許郭家一個心愿,如今,正是求皇上兌現之時。」
郭將軍還欲再說,妙嬪回頭重重對著他一拜,「爹,女兒心性,您該清楚的。
」
原來今日她那麼肯定地說,徐宵會護住我,是想到了這一招。替我和親,她在幫徐宵護住我。
郭將軍身形晃了晃,整個人瞬間蒼老了好幾歲,搖搖晃晃地退回位置。
使者團滿意這個結果,紛紛附和。
我緩緩跪下,牽著她的手。她看著我輕輕一笑,低聲道:「我真的喜歡你,晚子,可惜,你始終防備著我。」
眼眶酸澀難忍,我轉過頭去。
她伏地一拜。「求皇上成全。」
起身時,她低聲對我說道:「但我還是更喜歡他。」
她沖我咧嘴一笑,露出一口白牙。
徐宵突然站起,走至殿中,緩緩轉了一圈,目光掃過眾人,然后拱手對陸之遙道:「承蒙郡主不嫌棄,咱家感激涕零,此生定事事以郡主為先,不負此情。請皇上賜婚。」
陸之遙咧嘴笑得陰森恐怖,「郡主可記得,上次成親發生了何事?」
不等我回話,他站起身,一字一頓道:「三日后,良辰吉日,宜嫁娶。」
又一個三日,陸之遙剛剛問我還記得上次成親發生了何事,看來是動了殺心。
陸之隱,看你了。別讓我輸。
16
和親隊伍出發前,我去見妙嬪,她拒絕見我。隔著緊閉的房門對我說道:「徐宵值得。你也值得。我敢愛上這樣的人,我也值得。」
我側目看向旁邊的徐宵,他垂著眼眸,我看不清他的神色。
妙嬪走后,徐宵終日忙碌,我在逢春殿安靜等待出嫁。
十里紅妝為聘,三書六禮作娶。
成親事宜,徐宵準備得極為隆重。
可惜天公不作美。天天都是萬里無云,艷陽高照。成親當日,卻突降大雨。
八人抬的花轎在傾盆大雨中搖搖晃晃,奏樂聲混著雨聲,聽不出任何喜慶。
鮮艷紅布遇到了水,倒顯露出濃濃怨氣。
徐宵騎著高頭大馬,走在前方,不徐不疾。
我掀開轎簾,喚了他一聲,他回眸一笑,柔聲道:「晚晚,這才叫與天同慶。」
我輕輕點了點頭,兩行清淚無聲落下。
拜堂時,陸之遙坐在高位,瞇著眸子,似笑非笑,不停轉動著玉扳指。
賓朋滿座,道賀聲不斷。
一切都太平靜了,太順利了。
我坐在新房,蒙著蓋頭,一顆心揪成了一團。
徐宵一身酒氣地從外進來,婆子教他拿秤桿揭蓋頭,他手抖得幾次都沒成功。
急得我差點徒手掀開。
好不容易揭開,看到他濕潤的丹鳳眼,我一顆心驀然平靜了下來。
不知何時,他變成了我的定心丸。
我知道,他在外如何無惡不作,在我面前,他永遠是徐宵。
喝完合巹酒,我們拘謹得如初見一般,我低著頭,只敢用余光看他。
他盯著我,傻笑,語無倫次。
「晚晚,你……好美。」
紅燭搖晃,滿室溫香。
他提議道:「我們再喝兩杯?」
一喝就停不下來,我倆喝得兩眼發直,站都站不穩,抱在一起滾到了床上。
他蹙著眉,嘟著嘴,「那群人懂什麼,榮華富貴,權力地位,哪里有公主有意思。」
「有人說我高攀你。」我攀上他的脖子,仰頭瞇著眼,對著他的喉頭輕輕吹了口氣,問道:「你覺得呢,九千歲?」
他的手自我后背一路向上游走,帶著輕微的戰栗。
「公主,是奴才高攀了。」
我滿意地推開他,哈哈大笑,差點沒喘過氣。
「徐宵,給我捏捏腳好不好,以前我最喜歡你的手藝了,你知不知道,流落青樓那些日子,我是怎麼伺候別人的?」
徐宵低眉順目地跪在床邊,寬大修長的手摸上我的腳,涼得我一顫。
我一腳踹過去,笑罵道:「死太監,冰著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