婆母服氣了,對我頻頻挑起大拇指。
「喜兒啊,能娶你進門,是老趙家的福氣。」
婆母難得夸我,我不好意思地扭捏起來:
「娘,我就是愛搗鼓吃食。這是我改良了做豆腐的法子做出來的,先將綠豆泡發,去豆皮,磨成汁,濾出渣,沉出粉,然后將粉兌水攤成薄餅就好了。這綠豆饹餅又筋道又嫩滑,可炸可煎、可炒可燉,吃法多了去了。」
趙得千一眼就看穿了我的小心思。
「你想拿到爹的小食肆去賣?」
我驕傲地挺了挺胸脯子,「獨一份的綠豆饹,你覺得食客會愛吃不?」
趙得千盯著我飽滿的胸脯子,微微咽了咽口水,「肯定愛吃。」
7
第二日,我和趙得千隨著拉豆腐的馬車一起進了桃源鎮。
當天中午,小食肆便把新的食單掛在了墻上。
有的客人圖新鮮,點了一盤炸豆饹,一嘗,呦,這小吃居然酥脆可口,還有一股濃濃的綠豆香。
關鍵是,它的價格還很實惠,六文錢一盤。
世上最不缺的便是吃貨,民以食為天嘛。
有人帶了頭,其余客人便紛紛起了好奇之心。
一時間,有的點了豆饹肉卷;有的點了糖醋豆饹;還有出手闊綽的,直接讓小二上了一桌八盤豆饹宴。
我爹望著店里擁擠的人流,忍不住喜得搖頭晃腦起來,「果然虎父無犬女。」
我:「……行吧,誰歲數大誰說得對。」
如今得萬和得貫都在鎮上,我和趙得千自小食肆出來,便去了趟孤竹書院和李木匠家。
既然家里做出了新吃食,就不能太摳門,得送給書院的夫子和李木匠夫婦嘗一嘗。
書院規矩大,我們沒能見到得萬,只托門房的老伯給送了進去。
而桃源鎮李家,李木匠正在一間木棚子里教得貫制作魯班鎖呢。
「李叔,我家得貫沒給您添麻煩吧?」
趙得千將一小籠子綠豆饹送到李木匠手里,像個晚輩一樣殷勤地問道。
李木匠也是個實在人,「這小子賊機靈,就是有時候愛偷懶。」
「偷懶您就狠狠地揍他,千萬別心疼。」
「哈哈哈,就怕你娘心疼老兒子啊。」
一個多月未見,得貫似乎又長高了,看得出來他在李木匠家的日子過得相當不錯,因為李木匠夫婦倆無兒無女,平日里好吃好喝的都緊著得貫,看樣子已然把得貫這個徒弟當成親兒子了。
趙得千私下里也提過,如果以后處得好,就讓得貫給師父師娘養老送終。
當然了,這都是后話。
自李木匠家出來,趙得千囑我先回小食肆休息,他自己則神神秘秘地不知去了哪里。
待日落西山時,他終于回來了,手里還拎著好幾個嶄新的大包袱。
回家的路上,他的神色里有掩飾不住的喜氣洋洋,連腳步都比平時輕快了很多。
我奇了,「有喜事兒?」
他扭頭瞧著我笑,「有你在,每天都是喜事兒。」
我:「……」
這人吃錯藥了吧,咋還突然說起令人臉紅心跳的情話了?
可等到了夜里,我看見廂房里紅艷艷的新綢子被面和龍鳳喜燭時便全都明白了。
趙得千這是要——
要洞房?
我的臉頰瞬時燒得通紅,站在炕下扭扭捏捏地不知將手腳放到哪里去。
「成親那日我不在,委屈你了。」
趙得千的臉此刻也是紅的,但他畢竟是個糙漢子,不能讓我這羞答答的小媳婦主動,所以他上前一步摟住我的腰,一把就把我抱到了炕上。
火炕滾燙,我倆的身子也滾燙。
我在他懷里左扭右扭,半推半就,「之前你不是說受傷了嗎?咋的,好了?」
趙得千吹滅了流著殷色蠟汁子的龍鳳紅燭,在我耳邊沉聲嗤笑,「好沒好,你試試不就行了?」
我:「……」
試試就試試!
都成親四五個月了,再不試試,連老天爺都要著急了!
我又發現了趙得千的一個長處。
那就是,他好像有使不完的勁頭。
每日他帶著嬸子們做十幾箱豆腐,再做幾十張綠豆饹,到了晚上卻絲毫不累,天天都能折騰到深更半夜。
唉,真是有點煩人啊。
我終于懂得了什麼叫甜滋滋的憂愁。
桃水村漸漸入了冬,進了臘月,慕名去小食肆吃綠豆饹的客人越來越多,婆母的眼睛也越來越亮了。
一日,山中忽降暴雪,趙得千起個大早去院子里鏟雪,而我則在灶間做了一鍋熱騰騰的豆饹臘肉湯。
臘月里桃水村家家都有請客的習俗,因為一年里鄉親們總會互相幫把手,今兒你幫了我,明兒我幫了他,后兒他又幫了你,且莊稼人心眼實,大多是不會涎著臉收工錢的。
所以到了臘月,即便再窮的人家,也會熱情地請別人家的男人吃頓飯。
那日趙得千掃完雪,做完豆腐、綠豆饹,便去了村里的王叔家吃飯,我和婆母則圍坐在炕頭上縫被子。
窗外雪景如玉,炕上火爐溫紅,本是一幅難得的鄉野美景。
可孰料,忽然自院子里傳來一陣細碎的腳步聲,隨即有個女人隔著門簾在外歡歡喜喜地喊:「娘,娘,我回來了!」
婆母一愣,我也一愣,未幾,一個頭系花圍巾的女人拎著個灰布小包急匆匆地進了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