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嫁出去的女兒本就不好總回娘家,而且徐良娣又即將臨盆,我更是走不開身。等徐良娣安心產子,這次我一定要自己找個大夫,好好給娘親看看。
半月之后,徐良娣掙扎一夜,終于產下一女。可卻在孩子出生一炷香后,出現了血崩之兆。
「回稟太子妃,這胎兒太大,能平安生下已是不易。微臣,微臣實在是盡力了,如今只能用著參湯吊著一口氣,怕是只剩下半盞茶的時間。」
太醫,產婆跪了一地,都戰戰兢兢地等著我的答復。
「本宮知道,這事不怪陳太醫,太醫也幸苦了一夜,等本宮稟明了太子,該有的賞賜不會少了太醫的。」
地上跪著的眾人由驚轉喜,連連磕頭謝恩。
「你們都下去吧。」
我看著床榻之上面色蒼白的女子,呼吸微弱的已經不可察覺,目光卻還死死地盯著門口。
「徐良娣,我知道你在等什麼。本宮已經派人去通知太子了,太子此時不在東宮,恐怕你要再等一等。」
我輕輕地抓著她的手,試圖給她一些安慰。其實早在徐良娣發作之初,我就已經派人去通知過霍時啟,可如今已經過了一夜,他都沒有趕來。這最后一面,徐良娣怕是要失望了。
「娘…娘,我知道你是個好人。」
徐良娣回握住了我的手,目光凄楚地看著我。
「你先不要再說話了,好好休息。」
同在這太子府生活了一年,看到那如花似玉的女子變成如今這般枯朽的模樣,我心中百感交集。
「不妨事,有些話要是不說,就再也沒機會了。」
徐良娣看了看身邊熟睡的女兒,默默地流下兩行清淚。
「當日宮宴,華清池旁驚鴻一瞥,讓我動了心。太子從不心喜于我,我是知道的,卻沒想到,如今我都要走了,他也不愿來看我一眼。」
我拿著帕子為她擦著眼淚,看著這癡心一片卻落得如今境地的女子,不知不覺間突然對霍時啟生出了幾分恨意。
「只是…這孩子,這孩子還這樣小,就沒有了親娘,姐姐,姐姐可否看在相識一場的情分上,對她照拂一二。」
「你放心,有我在,以后這孩子就是我的親生骨肉,我會把她撫養成人,定不會讓旁人欺負了她。」
不知何時我也早就淚流滿面。
徐良娣得了我的允諾,強撐著的身體終于漸漸軟了下去,只是一雙眼睛還不甘心地盯著門口,直到沒有了呼吸。
而她旁邊的嬰兒,似乎是感受到了母親的離世,突然放聲大哭起來。
11.
等我再見到霍時啟時,天已經大亮。
他像是一只饜足的貓,滿面紅光地走進了宜春宮,不難想象他度過了怎樣一個噬骨銷魂的夜晚,難怪派去的人都說沒有尋到太子,誰能想到他會在他父皇的后宮之中,與他名義上的庶母纏綿悱惻。
「妾身派人尋了太子一夜,太子這是去哪里了。」
霍時啟聽到我的話,那濃密的眉毛豁然皺起。
「孤的事情,何時需要向太子妃稟報。」
霎時他看見我懷中的嬰兒,又像是想到了什麼一般。
「這是…。」
「這是徐良娣為殿下生的女兒,徐良娣昨夜血崩難產,人已經去了。」
我還心存幻想,妄想從霍時啟的臉上看到一絲愧疚與后悔,可是什麼都沒有,他只是平靜地說道。
「既然如此,那徐良娣一切喪葬事宜,就麻煩太子妃了。」
頓了一下又接著說道。
「這孩子…」
「太子放心,昨夜徐良娣瀕危之際,臣妾已應允她,妾身會親自撫養這個孩子,視如己出。」
「如此,這一切就勞煩太子妃了。」
看著他轉身離去的背影,我心中最后一絲愛慕也煙消云散。我突然為徐良娣不值,那個絕望又期待的目光,那個癡情的可憐女子,終究是愛錯了人。
剛出生的嬰兒總是最難帶的,每到夜半總是會啼哭,也不知是不是想到了自己的母親。
我為她在東宮中擺了滿月宴,霍時啟也后知后覺般想起來自己還有一個女兒,給她起了個名字—霍念瑤。
若不是身邊宮人太多,我怕是要大笑出聲,好一個瑤字。怕是最開始霍時啟是想取霍念窈吧,怕有心之人揣測,才取了這同音字,這男人真是惡心至極。
自徐良娣走后,這本就空蕩蕩的后宮,如今更是凄涼,是以這滿月宴辦的并不多熱鬧。
「娘娘萬安,這是妾身給小郡主做的衣服和鞋子,針線粗陋,還望娘娘不要嫌棄。」
話雖如此,可那虎頭鞋上的一雙眼睛活靈活現,還摻了金線,明顯是用了心的。
「難為孫良娣用心,聽說你前段時間染了風寒,如今可大愈了。」
「謝娘娘關心,妾身已經好了,當初是聽聞徐良娣的逝世,一時悲痛,這才病了這許久,到如今才有機會來看小郡主,娘娘不要怪罪。」
說這話時孫良娣眼里還閃爍著淚光。
「徐良娣福薄,本宮也心疼她,如今只能幫她把念念撫養成人,也算不辜負她的臨終囑托。
」
我實在是不喜霍念瑤這個充滿諷刺意味的名字,是以我只取中間字,叫這孩子念念,倒也朗朗上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