殺完一個,背后又來一個,我手握長刀,不敢掉以輕心。
黑色掃過眼睫,我抬手,「鏘」的一聲,抵住了對方的劍。
刀劍聲不絕于耳,我的心卻十分平靜。
劍刃相抵,我的刀劃過劍身,火花四濺,狠狠甩開。
耳邊傳來熟悉的輕笑,我一刀過去,被對方躲開。
「女將軍。」
蕭柏手執長劍,對上我的長刀毫不遜色,「還是穿裙子好看些,這些打打殺殺的,不適合女將軍。」
「你幾時又看見我穿裙子了?」
我淡然道,手上力道不減。
我女身的事情被瞞得很好,民間并不知曉,軍營里也只少平初平知道,所以我不以女相示人。
就連那會兒跟蕭柏尋歡作樂,我都作的男裝扮相。
穿裙子,都是在許府的時候,許則深命人給我用的全是京城最新的花樣子,那段時間我倒真變回了個美貌婦人。
蕭柏瞇了瞇眼,驚覺自己說漏了嘴,信口胡謅道,「那可不,夢里女將軍除了穿裙子,還穿別的。」
「恬不知恥。」
我故作諷刺,他卻露了笑,反問道,「女將軍先前可比我還無恥。」
「蕭將軍還算個少年郎,怎麼跟我一個婦人一般見識。」
「常言道過了三十的女人如狼似虎,想來女將軍也快了,我當然不敢一般見識。」
「哦,」我面無表情道,「蕭將軍是嫌我老了?」
「不敢。」
蕭柏賠笑,「女將軍風情萬種,我沉淪不已。」
不等我罵他貧嘴,他便神色一凝,提劍向我身后劃去。
我下意識抬刀反擊,他的劍卻不是沖我去的,而是阻止了身后想要偷襲我的厲國士兵。
對方愕然,顯然沒料到他們的將領會替敵國將軍出手。
而我也沒想到蕭柏是為了救我,所以我的刀直接向他,在他手臂處劃出一道口子。
他皺眉,手微軟,手中劍在擊退對方后傷到了我的馬,馬兒仰天大嘯,將我甩下了馬。
蕭柏用帶傷的手抓住我,但無法將我拉上去,便隨我一并落了地。
這邊是個陡峭的坡,穿過灌木就是人跡罕至的深山,落地的一瞬間腦袋磕上硬物,便沒了意識。
十六
再醒來,眼前是一片石壁,有水跡正一滴一滴掉落。
「嘶——」
我撐著身子想要起身,腦袋卻傳來一陣痛感。
「別動。」
一只手把我按了回去,映入眼簾的是蕭柏的臉,他皺著眉,似是擔憂。
我這才發現自己受了傷,不止頭上的,還有身上零零散散,被樹枝碎石劃出的傷痕。
而周圍都是石壁,這是個山洞,出口在不遠處,蕭柏燃了火,照亮了一片,帶來些許暖意。
「穿上。」
他把一件衣服遞給我,我才發現自己身上只穿著心衣,他見我皺眉,忙辯解道,「誒,別誤會,我們從上面滾下來衣服都濕了,幸好穿著鎧甲,沒破。我只是幫你脫下來烤干。」
「我不是介意這個,」我沖衣服點了點下巴,「我是說,你拿錯了,這是你的。」
「你的還沒干,先穿著吧。」
洞里的確寒涼,我們的盔甲卸在一旁,我思索片刻,接過穿上。
他身量比我高太多,況且這才幾月未見,我看著他的個子似乎又往上竄了竄。
衣服松松垮垮的,還長出一截,我看著自己的袖子,聽見蕭柏在笑。
我瞪他,「有什麼好笑的。」
「沒,」他雙眼彎彎,似有星光閃爍,「只是覺得這樣的女將軍,很可愛。
」
「這可不是個能形容我的詞。」
「為何不可?」
我睨著他,沒搭這茬,「我們現在可是敵人。」
「女將軍非禮我的那會兒不也是敵人?」
「但你跑了。」
我語氣淡淡,在他的注視下緩慢地整理著衣衫,「不僅自己跑了,還偷了我的布防圖,帶走了青昭儀,攻下了我的北羿。蕭柏,你覺得我會留你性命?」
「可女將軍,我不能一輩子都被你鎖在那里,而你也是如此。」
蕭柏盯著我,目光灼灼,「我說過的,女將軍,我們都不該被束縛在那一方狹小天地。」
「別拿這個當幌子,北羿我還是要打。等出去了,戰場上我對你不會再手軟了。」
「你打不了。」
他說,「你們朝廷的糧草遲遲未到,百姓要過冬不愿再拿出存糧,如果我沒猜錯,你們的糧草不足十日。」
我沉默未語。
「女將軍,你們被拋棄了,」他下結論道,「因為你們不知道,昭國要議和,你們的皇帝不想打,因為你是他的心腹大患,他想借我除掉你,沒有糧,你只會選擇放手一搏。」
「你又是如何知曉?」我反駁道。
「那是只有你被蒙在鼓里。」
蕭柏有些激動,語速加快了幾分,「女將軍,如果我沒猜錯,你的老相好被軟禁了,所以你收不到消息。但我們之所以要拖,不進攻只防守,是因為我們的命令就是要耗光你們的糧草,然后一擊必勝。」
安靜了半響,我沒有說話,只是重重地揉了揉眉心。
「誠然,你猜對了,蕭柏,可我憑什麼要信你?」
「女將軍,我說過你被拋棄了。」
他苦笑,「因為我也被拋棄了。」
我抬眸,對上他漆黑的眼,內里窺不見半分情緒。
「女將軍還記得來昭國和親的那位,被我帶走的季青麼?」
「你的老相好?」我面無表情。
蕭柏聞言哂笑一聲,擺了擺手,「別折損我,女將軍,那是我嫡親的妹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