厲國的確有男女成年戴紅繩的習俗,其上裝飾種類繁多,玉,翡翠,金銀都是一部分。
越是大戶人家越是用得金貴,難怪他腕上那青玉成色極好,不似凡品。
至于為何同和親公主的墜飾一模一樣,興許是巧合罷。
「不過將軍,屬下還有一事稟告。」
我垂眸把玩著手上的玉扳指,示意他繼續。
「將軍上回讓查他在厲國是否有私定終身之人,屬下未尋到,不過倒是打探到蕭將軍上戰場之前,有一門御賜的親事。」
我把玩的動作未停。
「聽說是個琴棋書畫樣樣精通的大家閨秀,兩家私交甚好,這門親事也是親上加親。不過蕭將軍戰死的消息傳回去后,那姑娘家里便開始物色別的男子了。」
「嗯?」
我這下有了反應,挑眉道,「那姑娘心甘情愿麼?」
「聽說挺安靜的,不哭不鬧,接受了家里的安排,過不了多久應該就會出嫁了。」
「嗯。」
應完,我又像想起什麼似的思索著看向相貌堂堂的初平,「初平,你如今也二十有二了,可有婚配?」
「不曾。」
初平斂眸,聲音比剛剛含糊了些,「初平事業未成,只愿跟在將軍左右,建功立業。」
「可如今昭厲兩國休戰,近十年都不會有戰爭,你跟在我身邊,如何建功立業呢?」
不等他回答,我便又繼續,「從前是因人在戰場生死有命,不便耽擱姑娘,現在家國安康,為何不把握機會?」
「屬下…」初平看似有些難以啟齒,「屬下不愿,謝過將軍好意!」
「好吧。」
我只得作罷,初平跟在身邊多年,早已是心腹,我對他便垂憐了幾分,「若是有喜歡的女子,你恐怕早就迫不及待了罷?」
可看那沒心沒肺的狼崽子,來這麼多天吃好睡好,一點都沒想人家姑娘似的。
我走神起來,自然也未聽見初平聲若蚊嗡,「或許……是女子。」
五
將軍府位于城東,占地廣,建筑大氣,是陛下御賜,又命人花幾月設計而來。
看似殊榮,但誰又不知皇宮里那位會對我的地方布置了如指掌呢?
于是后來我故意放了一把火,親自修葺,設了不少暗道地下室,機關廣布,每一步都是精心準備。
為了讓這座府邸安全,可謂花了我大把心血,如今它也的確得我心意,因為用來藏人也非常好用。
長廊回折,檐角斜飛,屋內布置陳設無一不精致,窗戶推開,一枝桃花便橫在窗前。
蕭柏此時就坐在這窗前,腳踝處換成了一條細細的銀鏈子,是陛下的賞賜,無堅不摧,難以逃脫。
他的屋子設置得極為隱蔽,為了掩人耳目修在幾處閣樓中間,只有一層,被閣樓團團圍住,在外面根本看不到。
當然,正在我的院子后面,只用一條暗道緊密相連。
「女將軍的屋子,收拾得可真舒暢。」
蕭柏斜著身子倚在窗棱邊,眼尾掃過一圈,最后落在我的臉上,「還以為女將軍縱橫沙場多年,情趣早就被磨得殆盡了呢。」
我瞇了瞇眼,沒接這茬。
如他所說,將軍府大到建筑風格,小到一草一木,的確都是我精心布置的。
終歸是女兒身,喜歡操心些細活,原本考慮許久,思來想去,還是在屋子里放了花。
月季又名月月紅,每日都開花,嬌嬌艷艷的綻在枝頭,怎麼不惹人喜歡。
「這花,」蕭柏撥弄了下手邊的花瓣,語氣漫不經心又矛盾的透著幾分正經,「襯女將軍。」
「沒聽說那這種花夸人的。」我淡淡道。
皇室中人大多不喜月季,他們喜歡幽曇,開放時辰刁鉆,還不好養活,哪里像這月月紅,沒一日不是開著的,多了,便廉價又卑賤了。
「無論風吹雨打,都綻放枝頭,給出自己最美的樣子,不襯女將軍麼?」
「其他花可少有這份毅力呢。」
「那寒冬臘月的紅梅總是凌寒獨自開,不也比月季珍重?」
「那不一樣。」
蕭柏站起身,每走一步腳踝處的鏈子拖在地板上,也跟著響,最終停在了我面前。
「紅梅孤霜傲雪,我不喜歡她那麼清傲,我希望她多些煙火氣,能讓人抓在手里。」
我抬眸,正對上他燃有暗火的雙眸。
他沉沉地看著我,薄唇輕啟,「女將軍莫做那紅梅,做月季吧。」
氣氛變了不少,我卻拿捏不住是好是壞。
但他站在我面前,距離不過咫尺,我下意識放輕了呼吸。
「說,」我眉眼間恢復了原本的冷靜,「在這屋子里,可找出法子出去了?」
「沒。」
蕭柏愣了愣,笑了聲,退開半步,「架子上第三個花瓶,門口進來往左第七塊磚,床榻后面柜子的第三個抽屜。」
他頓了頓,滿眼的笑意。
「都是機關。」
我看著他吐出最后幾個字,心情略好了些,「眼力不錯。」
「比不得女將軍心思如此縝密,怕我跑了麼?」
「畢竟對付狼崽子,只栓鏈子可不夠。」
「女將軍總喜歡叫我狼崽子,分明自己也沒比我年長多少。」
蕭柏這一句暗含埋怨,「不知女將軍如今芳齡幾許?可有婚配?」
「婚配不曾,情人成堆。」
我回話極快,儼然一副駕輕就熟浪蕩子做派,「你來,興許能排上個三十七。」
「這麼多,女將軍不怕吃不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