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心又不是石頭做的。
這幾年的相處,我自是動心了。
一想到我終究會消失,情緒難以自控:「秦景,你醒醒!我本不該出現在這里,我遲早會走,你和我……不應該……」
秦景忽然低頭,吻了我的唇。
一觸即離,不帶有一絲褻瀆。
他神色堅定:「沒有應該不應該,我只問你,愿不愿意?」
秦景見我猶豫,他索性直截了當:「不愿意也不行了。皇上已經下旨賜婚。」
我:「……」
那他何必特意來詢問我?
19
秦景離開后,沈浪來見我。
他現在看著我的眼神,已經莫名透著幾分慈愛。
沈浪:「你與秦兄的婚事已定,可我心里怎覺得不對勁呢?你當真是我女兒?」
我翻了個白眼:「爹爹!我都說了無數次了,我就是你和娘親的女兒。」
沈浪調查過我,也知道世上并無我這個人。
所以,對我的話,他開始愈發相信。
沈浪愁眉苦臉:「如此的話,我那女婿的年紀是不是太大了些?」
我:「……」
現在是考慮年紀的時候麼?
我支支吾吾:「爹爹,你和娘親就要成婚了,等你們懷上另一個我,眼下的我會不會消失呀?」
我問出內心最害怕之事。
沈浪愣神,他一瞬也不瞬的看著我,竟紅了眼眶。
「你讓我如何能舍得你消失?」
我:「可你與娘親務必要生孩子的。倘若你們不生的話,我也會不存在。」
沈浪:「……」
這就是一個死局。
孩子生下來,我會消失。
孩子不生的話,我也會不存在。
我來到這個時間點,本身就是一個錯誤。
而錯誤的事,終究會被天道糾正。
沈浪開始變得多愁善感。
他與遲非晚大婚之后,多愁善感的人,又多了一個。
他二人都相信我的話了。
遲非晚大婚后沒幾日,就開始纏著我一起睡覺。
沈浪就睡在外間。
一家三口,整整齊齊。
這一日,我陪伴遲非晚去法華寺上香。
馬車內,遲非晚一直用慈愛的目光打量我。
「我們知意,可真好看呀。」
我笑了笑,趴在遲非晚膝頭,貪戀這一刻的溫情。
我擔心這一切只是一場夢。
當夢蘇醒,秦景又在抄家,娘親也早就不在了。
真想永遠留在這個時間節點呀……
我的眼梢忽然濕了。
抬手一抹,竟是淚。
就在這時,馬車猛地一顫,外面傳來兵刃相擊的聲音,還有男子下令道:
「大殿下倒臺了,皆是秦景所為,他不惜犧牲秦家,也要扳倒大殿下,委實冷血!唯一報復他的方式,就是殺了沈大小姐!」
「聽聞,秦景為了沈大小姐,在城東豪擲萬金,購下婚宅!殺了她,就能替大殿下報仇!」
我猛地回過神。
朝中政變竟提前了好幾年。
秦景這個時候已經對秦家下手了麼?
他可真是雷厲風行。
有人要殺我,但我并不害怕,反而只擔心遲非晚。
「娘親,你且聽我說,就算我死了,你也能再將我生出來。你一定要好好活下去,你是爹爹的支柱!」
我做好了必死的決心。
然而,當我被拖下馬車,秦景騎馬疾馳而來。
遙遙望去,我在他眼中看見了無盡的焦灼與后怕。
撇開二十一年的歲月差距不說,我想,我也心悅秦景。
「別過來!他們會殺了你!」我朝著秦景大喊。
此刻,秦景不是我爹的死對頭。
也不是數年后的權臣。
他是與我共患難的竹馬。
是將我從破廟背出來的落魄少年。
是緊衣縮食,也要給我買點頭和新衣的郎君。
一把大刀朝著我砍來。
我看了秦景最后一眼,便笑著閉上眼。
20
我沒有等來疼痛。
有溫熱的液體滴落在臉上。
我睜開眼,就見秦景直接用手握住了大刀。
那是他用來揮墨寫文章的手。
此刻,怕是廢了。
「景哥哥!」
秦景臉色發白,卻沖著我笑:「我在。」
他明明臉色煞白,卻還笑著安撫我。
沈浪帶人趕了過來。
他是個暴脾氣的:「敢動小爺的家人,你們是活膩了!」
原來,沈浪的探子得知了刺殺的消息,這便通知了秦景,他二人這才及時趕到。
危機解除,沈浪呸了一聲:「大殿下當真不要臉!輸都輸了,他竟對弱女子下手!」
秦景將我抱緊,一遍遍說「對不起」。
我從他懷里出來,忽然覺得,活在當下才是最重要的。
我不想再壓抑自己的情感,墊腳啄了秦景的唇。
秦景忽然咧嘴一笑,開心的像個孩童。
沈浪和遲非晚就在一旁。
沈浪:「你們、你們……我不準!我不允許!」
遲非晚卻笑:「他二人有皇上賜婚,你憑什麼不準。」
沈浪啞口無言,卻露出一副「小白菜被豬拱了」的悲傷表情。
這一次事故過后,秦景的右手徹底廢了,只能用左手寫字。
我心疼的很,也在他面前表露了真心。
秦景帶我去看新宅子,我問他:「聽說,你現在是秦家家主了,為何要換一座府邸。」
秦景右手包著紗布,左手揉著我的發心:「那座宅子太臟了,我不能讓你嫁進去。你是我秦景的妻,與秦家毫無干系。」
他將我與秦家徹底撇清。
說不動容是假的,我甚至已經不再將眼前人,聯想成抄家的秦大都督。
很快,婚期到了,沈浪與遲非晚給我準備了豐厚的嫁妝。
直至看到聘禮單子,我才知道,秦景這幾年攢了多少家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