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說罷,他將桂花糕塞到我懷中跑了。
徒留我一人,羞紅著臉罵。
登徒子。
果然有過情感經歷的人,最會拿捏人心。
這世上大概除了我,無人還記得我娘喜歡吃桂花糕,他就這般迂回地讓我記住了。
我以為他是我失去娘親后唯一的幸運。
然而,驚雷乍響。
畫面頓時如走馬燈般扭轉。
沈綏安三媒六聘跪在我面前起誓,這輩子將好好待我。
鋪天蓋地的紅,壓的我喘不過氣。
新婚之夜,沈綏安喝醉了酒,宿在書房并沒碰我。
下人們笑我,貴女們嘲我。
夢中虛幻,我想伸手問他為什麼,明明說了要對我好,為何第一夜就變了臉。
他不答,也不語,我抓不住他。
五年時間,說長不長,說短不短,足以磨滅掉我所有的歇斯底里。
我妥協了,左右他沒納妾,偶爾還會給予我細碎的溫暖,以為這就是他愛人的方式。
可他書房中的秘密卻如當頭一棒,狠狠敲在我頭上。
……
忽然,有人大喊走水。
我猛地睜開眼睛。
夢醒了。
「發生了何事?」我問。
春竹迷迷糊糊跑到窗戶前查看:「回夫人,好像是南嘉公主住的院子燒起來了。」
話音剛落。
沈綏安已經抱著南嘉跑到了我的房間。
兩人衣衫不整。
見到我,南嘉才從沈綏安懷中嬌羞地伸出腦袋,臉頰上還掛著一絲紅暈。
「鳶兒妹妹,真真不好意思,我們的院子著火了,本想著去其他房間將就將就,綏安非要來這里,麻煩可以讓一下嗎?」
沈綏安也跟著開口。
「大夫說日夜精華也有利于公主恢復身體,這兒的月光正好。
」
這是我們的婚房,當然是最好的。
可如今不是了。
沈綏安為何會同在府中養傷的公主滾在一塊兒,他并未對此行徑做出任何解釋。
身后跟著跑來的人,眼觀鼻鼻觀心,他們是將軍府的人,給一百個膽子也不敢將看到的說出去。
唯有春竹想為我出頭,卻被我死死按住。
這房間她要住便住。
現下主次分明,萬不能失了春竹。
我拖著「虛弱」的身子,站起來福身。
「夫君所言甚是,妾身這便收拾東西。」
我如此乖順,南嘉眼睛倒閃過一絲敗興來。
她自幼嬌寵著長大,要什麼有什麼,站在高臺上的人,最喜歡看到底下的人像螻蟻般掙扎反抗。
而自從娘親離世后,我在孟家就成了寄人籬下,隱忍,是我學會的人生第一課。
收拾東西離開時,春竹還在憤憤不平。
「夫人,您這都讓人欺負到頭上了,她是公主有什麼了不起的,不過就是死了丈夫的寡婦而已,還有臉賴在將軍府不走。」
「竟然……竟然還和將軍那啥一塊兒了,真不要臉。」
四下無人,她的聲音不大,我便沒阻止。
路過走水廢墟,傾倒的木樁上隱隱有層白霜,散發著淡淡硝石的味道。
我心底苦笑,看來這場火是蓄意為之。
借此機會到我面前宣誓主權。
南嘉想看我傷心,看我痛哭流涕,再以勝利者的姿態俯視我的敗姿。
可她不知道,越是這樣,我越是不想玩兒。
我會想辦法離開,才不要做他們愛情的試金石。
4
翌日。
聽下人們說,昨夜南嘉打了一晚上噴嚏,頂著個黑眼圈沒睡好,吵著讓沈綏安給她做主,說我故意給她睡劣質的被褥。
可做主也要分時候。
他怒氣沖沖推開客房門進來時。
我剛剛拿起刀對準心口,等的就是這個時候。
「夫君,別著急,妾身會盡快取血。」
原本的怒氣,因我這句話轉而些許愧疚,全然忘了是來興師問罪的。
他許是不忍心看這畫面吧,答了聲好,背過身去。
我在血包上還附了快豬肉,刀尖刺下,頓時有皮肉綻開的聲音。
沈綏安的身影好似晃了晃。
我顫抖著手,血接得到處都是,但要比昨日好些。
這次我指著碗,眼中隱隱含淚:「夫君你看,當真要比昨日有經驗了,快拿去給公主吧。」
沈綏安接過血,到底沒像昨日那般絕情,腳步頓在門檻前,竟然開口跟我解釋。
「我與南嘉舊情匪淺,如今她的身份皇室不愿接納,可我不能不管她。」
我垂著眸,淚水啪嗒落下兩滴:「夫君,您不用向妾身解釋的,公主永遠是妾身的姐姐。」
果然,沈綏安的身影再次晃了晃。
「你不問我為何?」
我繼續低言:「夫君是天,妾身不敢多問。」
「你能這麼想,最好不過了,南嘉雖比你大,可她性子弱,你以后要多讓著她些便是。」
「是,妾身謹記。」
呵呵。
見他走遠。
我拭掉刀尖上的血,望著刀面,淺淺扯出笑意。
我當然會讓著她,還要好好讓著她。
不多時,春竹拍著胸脯進屋問:
「夫人還順利吧?」
我豎了個大拇指。
換好衣服后,又將臉涂的更白了些。
血里我提前混入了東西,聞起來同人血無異。
「那我讓你辦的事,辦好了嗎?」這次換我問。
春竹悄悄從懷中拿出從張大夫處取回來的鐲子,「夫人交代的事,奴婢肯定辦好。
」
他們這樣惡心我,讓我自殘取血,還妄圖我乖乖和他們一起過。
春秋大夢,也不是這般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