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皇上的白月光回來了,臣妾讓位。”
我笑吟吟地交上鳳印,估摸著已是亥時,自己卻是頂著剛剛梳妝好的精致面容發式,來走這一趟過場。
皇帝面色鐵青,瞟了眼我放于案桌上的白玉鳳印,與我大眼瞪小眼。
我不語,只是笑。
因為我知道,明日這鳳印,還是得原原本本交還到我手上。
“皇后能有這氣度,朕心甚慰。”
老半天只憋出這麼一句?我欠了欠身,敷衍了句應該的,便又頂著我一身雍容大度退了出去。
本以為能聽皇帝放放狠話,這樣明日還能傳出皇帝不顧十年帝后情誼、罔顧國將忠義爾爾的輿論呢。
可惜了。
2、
我是這大樂國最賢良的皇后,將門江家獨女,江姝。
我本還有兩個哥哥,長兄早已戰死沙場多年,二哥也在我為后的前幾日傳來下落不明的消息。
國不可一日無將,我的父親就這麼又頂了上去,換來我入宮為后。
大樂國當今的皇帝,叫金稷,年少登基,親政數十年以來算是有幾分賢明。
不過也就幾分罷了,雖待民親善,卻剛愎自用,疑心忠臣。
帝后大婚那日,百姓歡呼,群臣跪拜。
那日我坐在鳳轎里補眠,任外面如何吵鬧我也沒睜開眼,默默養精蓄力。
我知道,皇宮是我的戰場。
也沒有什麼一見鐘情,更不存在日久生情,只有我每天提起十二分精神來與皇帝情深意重,在各宮妃嬪間周旋,十年間,終于逐漸掌握了皇宮這張錯綜復雜的大網。
值得一提的是,皇帝居然有一個得不到的白月光,聽傳還是前朝之后。
亡國公主?我派人去打聽,卻得知了一個老套的故事:
金稷還是無名小皇子之時,曾在宮外撞見了被內侍偷偷送走的亡國小公主,自此一見鐘情,求而不得,遂成白月光。
如今,這白月光回來了。
是皇帝偷偷搜尋十余年的成果。
3、
第二日我起了個大早,兢兢業業又梳妝得隆重而典雅,靜等圣旨。
果然,還不到辰時,宮外的內侍就扯起嗓子高喊圣旨到。
“皇后江氏,賢良淑德……”
我沒再仔細聽,無外乎就是皇帝那點用了十幾年的夸贊之詞,我的目光直接看向了內侍恭恭敬敬端著的鳳印。
看吧,還不是回來了。
我主動將鳳印上交,且欲讓后的事早就傳遍了整個朝廷,群臣激憤,誓要還皇后一個公道。
適當的示弱,有時候真的可以達到意想不到的效果。
但我知道,更多的,還是因為江家已然無后,由我這個江家獨女來做皇后,于群臣來說最好不過,更不會擋了誰的道。
也不知道皇帝今早挨了多少折子,等我應召而去時,他臉色已經黑得不能再黑了。
“臣妾拜見皇上。”
“朕要給詩詩封皇貴妃。”
我還未起身,眼皮子跳了跳,皇帝這招退而求其次,也多少沾點……我斟酌了一下,還是委婉開口。
“皇上,皇貴妃一位已由宰相之女林氏冊封,此事怕是不妥。”
“呵,這事便交由皇后去辦吧。”
皇帝甚至還冷笑了一聲,就這樣讓我去給他的詩詩白月光打頭陣了。
我心里一陣激動,面上卻擰起了眉頭,沉聲應下。
皇帝這是親手把林家往我手里送啊,我怎能辜負了這般好意?
下午我便準備了林寶珍提過好幾次的那套鴿子血頭面,招搖過市的去了她住的承乾宮。
“臣妾參見皇后娘娘。”
我沒搭理她敷衍的行禮,而是轉身遣散了所有的宮女。
她見狀悠哉悠哉坐下,親自動手給我倒了杯茶,就開始把玩著我帶來的鴿子血頭面,等我開口。
林寶珍該是這后宮中少數的,與我一般身居高位,卻對皇帝完全無意的女人了。我們兩便自然而然的結識、相交,倒是為彼此省去了不少麻煩。
“皇上廢后另立不成,又把主意打到了皇貴妃的位置上。”
我開門見山,她亦見怪不怪,手里繼續把玩著一支簪子,血紅的寶石襯得她膚色勝雪。
“你還想做皇后嗎?”
她突然這樣沒頭沒尾的問我,我并沒有急著回答,而是等她后文。
“罷了,我是已經做膩了這皇貴妃。皇上想給誰就給誰罷!”
她朝我笑,順手將那支簪子插在了盤起的頭發里,又留下了兩縷烏黑的發絲掛在一側。
林寶珍當真是膚白貌美,與紅色寶石極是相襯。
4、
皇帝要冊封那位民間接回來的亡國公主為皇貴妃一事,在我離開承乾宮后就如風吹野火般從后宮傳入前朝。
林寶珍降到妃位,自請讓出承乾宮給新的皇貴妃,搬來了我的景仁宮。
只可憐了林宰相,在前朝只差以頭搶地,力諫皇帝及時止損亡羊補牢,不要一錯再錯,寒了老臣的心。
若是前幾年皇帝或許還會顧忌朝之重臣,但如今他已穩固了根基,還找回了自己的白月光,又豈會再顧這些?
到了皇貴妃冊封大典那日,我第一次見到了那位傳說中的白月光——蘇詩詩。
她看起來生得贏弱,似是常年染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