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輕輕抱住他,我說:阿衡,你如果心里有事一定要告訴我,不管什麼時候我都會聽的。
他沒有說話,良久,嗯了一聲。
我回去看過幾次爹爹,他還是那個老樣子。天天上躥下跳的,一刻也閑不下來。
有時他也問我,王爺怎麼不和我一起回來。
我笑了笑:「王爺忙,這點事我就不麻煩王爺了。再說你天天在朝堂上還看不夠,還巴巴地非要他來咱們家里嗎?」
爹爹懨懨地縮回椅子上:「那他如此這般哪里將我放在眼里?朝堂上還天天擠兌我,我因著你的緣故都對他和顏悅色不少,他還是天天擺臭臉。」
我瞪了我爹一眼:「你以前不是也在家里天天對王爺破口大罵?你還天天在太后面前告狀?」
我爹:「你到底是誰的女兒......!!!」
我爹近來怎麼如此幼稚。
說起來我爹和王爺還挺像的,都是兩個孤家寡人,都有著一座大大的宅院。還有,他們對我來說都是最重要的人。
十八
九月初二,兩淮鹽運使上書奏事。其奏折中言明,除去上屆鹽運使所費的八萬兩外,已將余下的二十四萬余兩上繳內務府。
但據我爹等戶部大臣說,并未有上屆鹽運使預支八萬兩的備案登記在冊。
太后自己算了一筆賬,按照現今鹽引制度,則自新皇登基以來,鹽稅收入少說也應有一百四十余萬兩,除去各項開支及鹽運使上繳的數目,竟還有九十萬余兩未曾入庫。
如今大顯正是用錢的時候,卻出了此種事情。太后震怒,因茲事體大,密派王爺暗中探查此事,對外只說代皇上巡視工作。
九月初七,王爺下了揚州。因著兩淮鹽區的總部在揚州,我就跟他說,他若得閑了,也去看一看揚州,吃一吃早茶。揚州畫舫最是好看,夜晚的時候燈火映著江面,乘著畫舫賞清風明月簡直是人生一大美事。
趙思衡說,他走了以后我可以去爹爹那里小住。我想了想還是算了,這麼大個王府事情那麼多,我還干什麼呀。這傳出去成婚的女兒還住在家里,成何體統,算了算了。
不過趙思衡走了以后,我常常去看爹爹。天天還盯著他喝黑芝麻首烏湯,我怎麼老覺得我爹離禿頂不遠了呢。
這段時間著實無聊,且入秋了以來涼絲絲的,我不僅想念起了趙思衡的懷抱,他到底什麼時候回來啊?
十月了,趙思衡還沒有回來,給我寄了一封信:安好,勿念。他怎麼寫的這樣短。我給他寫的那麼長,他就不能多寫兩個字嗎?
十一月初二,收到了趙思衡的信,大約十一月十二日歸。激動萬分。日日盤算那日要穿了粉色衣裳去門口接他。冬天了,越發冷了,不知道趙思衡冷不冷。
十一月十一,王嬤嬤的侄媳婦新添了孩子,王嬤嬤非常高興。她打小就進宮了,家中親人只一個姐姐。前年姐姐病逝了,王嬤嬤便只剩個侄兒了。我給王嬤嬤賞了一副長命鎖和一些銀兩,王嬤嬤死活不要,好不容易才塞給她。我說給她放一個月的假,也在家里享一享天倫之樂。王嬤嬤千恩萬謝地走了。
十九
十一月十二大早,我坐在銅鏡前輕掃峨眉。不時還望一望窗外,今日陰沉沉的,可不要下雪才好。
自上午我就站在府外等,蘭兒給我帶上帽子。我緊張地捋了捋鬢邊的頭發問她:「今日我好看嗎?」
蘭兒給我撫平衣服的褶子,笑著說:「王妃日日都好看。」
我嘿嘿笑了。
芷兒不滿地嘟嘟嘴:「小姐,這天怪冷的,你看都飄小雪花片了。都等了半日了,咱們先去用膳吧,等會王爺到了咱們再出去。多冷啊。」說著,芷兒還哈了一口氣搓了搓手。
我看蘭兒也冷,凍得鼻尖也紅了,也不說一句。想想我也是好笑,便進去用膳了。
用著午膳時不經意地看了一眼窗外,雪片已然簌簌而下了,樹枝上掛了一些,地上也積了一層薄薄的雪。
我吩咐蘭兒將王爺的大氅拿來,等會一起拿出去。
誰知午膳用到一半,邊聽得小廝來報,王爺回來了。我顧不得繼續吃飯,匆匆忙忙向外跑去。
蘭兒撐著傘在我后面追:「王妃,你慢點兒,路滑,小心點!」我一驚,放慢了腳步,萬一再摔了可太丟人了。芷兒拿著趙思衡的大氅緊緊跟著。
我們雖不跑了,腳下卻也走的急。
趙思衡已經下了馬車了,我剛準備喊一嗓子,便見他又向馬車里伸出手。一只素白的手伸了出來,一粉衣女子掀開了車簾執上了趙思衡的手。只見她身量纖細,面色姣好,臉上似有紅暈飛過。他們對視一眼,眼波流轉間是藏不住的情意。
我緊緊攥著我的粉色的衣袖,轉身便往院里跑。
一滴淚掉了下來,落在雪地里很快便消失了。我回頭看了一眼,雪白的地上只剩一串骯臟的腳印。
蘭兒芷兒在后面默默跟著,我真慶幸,剛才她倆沒有發出聲音。
為什麼會這樣呢?我失魂落魄跑回了屋里,心里堵得難受,腦海里也混沌不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