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跟他說揚州的春天,說揚州燈火通明的夜晚。跟他說我用花朵做的書簽,說我的小算盤。
我目不轉睛地看著他,仿佛全世界就只剩下他,真想每天都這麼開心。
回府以后,我不顧他的臭臉給他左手的小指也包上了鳳仙花。
我沒有理會他的擠眉弄眼,齜牙咧嘴,我希望他到老了也不要老眼昏花,我才不照顧他。
十五
我現在越來越膽大了。
他給我看他以前寫的字,我承認確實遒媚勁健,若瀑水進飛。
但是我覺得他太得意了,便昧著良心說他寫的并不怎麼樣,非常一般!
后來他讓我在書房寫了一下午的字。他在那處理公文,不時還瞪我一眼。嗚嗚嗚,幼稚!
寫完字出去的時候我不禁想,我為什麼不去喂喂魚,去逗逗鳥!實在不行我喝點酒睡上個半日也好呀!
說起喝酒,這真是喝酒誤事。
就是八月的某個晚上,我被一陣笛聲吵醒。那笛聲哀婉異常,如泣如訴,我循著笛聲來到院中,只見月光下一清冷背影。我不知道他究竟怎麼了,只是想,我不能放他一個人如此這般。
我拿出兩壇酒,我倆就在月下對飲。第二天不知怎麼我就在他聽月居醒了,這還讓人怪不好意思的......
八月初十,王嬤嬤眉開眼笑地將他的東西全數搬進了我的清輝堂。我倆莫名其妙開始了同居生活。純睡覺,一個人一個被窩的那種。
八月十五日夜,我倆在院中飲酒賞月,幾個小蟲子飛到了裙邊,嚇得我大驚失色,一下子撲進了他的懷里。
我雙手摟著他的脖頸,他的吻就那麼鋪天蓋地地落了下來,先落在了額頭上,然后是眼睛,最后停駐在唇上,極盡溫柔。
靜靜的月光下只聽得慌亂的呼吸聲,不知是我的,還是他的,或許是交纏的。我覺得我的腳軟了,身子也軟了,整個人如一灘水一般軟在了他的懷里。
那天晚上,他將早已軟成一灘水的我抱進了屋里,放在了床上。我揪著衣角,心撲通撲通地跳。
那晚他將我壓在身下,一遍又一遍吻過了我的全身,我成了他真正的妻子。意亂情迷之間,他溫柔地含住我的耳垂,一遍又一遍地喚我「婉兒」,眉間似有哀凄之色。
我想今日月圓時節,他可能是想起了父皇或者母妃,或者想起了被他親手殺死的三哥。我不想看他流露出這種表情,便主動攀上他的脖頸,將唇附在了他的耳邊。我說:「阿衡,你還有我,我會陪著你的。」
這個稱呼好像勾起了他的什麼回憶。「阿衡」,他喃喃幾聲,怔怔地看著我。
然后又攫住了我的唇,我覺得身下好疼好疼,疼得我眼淚都掉下來了,原來第一次竟如此地痛。
后來我睡了過去,半夢半醒間聽見房門開了又合上的聲音,想是趙思衡出去了。
十六
趙思衡真不是人。
我原型畢露了以后,他老是笑話我,說是沒想到我之前裝的好好的,沒裝一個月就暴露了。
我覺得他這是在嘲笑我,我肯定不能忍啊。我當下就讓他再說一遍,他要是敢再說一遍,我就把他的東西全從我的房間里扔出去。
誰知他卻又捏了捏我的臉:「小姑娘家還是活潑點好,你這樣還挺討人喜歡的。」這人,這人真討厭,我假裝瞪他一眼,但是眼角卻是藏不住的笑意。
真的,趙思衡好像住進了我的眼睛里,住進了我打算盤的玉珠里,寫字的宣紙里,甚至每一夜冗長的夢里。
不知怎麼,我現在天天攬鏡自照,格外在意自己的容貌。我自認為不是什麼傾國傾城的大美人,充其量只能說是清麗,但是趙思衡就非常好看,跟他比我確實輸了。
他跟我說喜歡我穿粉色好看,我便日日穿了粉色衣衫。
我對自己一陣鄙夷,我知道我完了。
但是我又想了想,人萬萬不能妄自菲薄,對,就是這樣。他還老呢,而且他身子上受傷的疤痕一條一條的,難看死了。
說著說著我又想起這個變態竟然還讓我摸他的疤痕,怪膈應人的。那疤痕猙獰,我不愿意摸,他就捉了我的手放在他身上,一路游走。呸呸呸,不能回憶了,這淫亂色情魔。
而且更令人生氣的是,他自己上朝就算了,穿穿衣服走就得了。他卻非把我撈起來給他穿朝服,他走了才讓我接著睡。
我恨不得拿起枕頭砸死他,丫鬟們是擺設嗎?這麼大個人了難道就不知道自己的事情自己做嗎?
十七
其實起有時候還真的有些迷茫,趙思衡確實對我挺好的。但是我總是覺得我們之間像隔了什麼。
我們日日同床共枕,他對我也溫柔體貼,可是我卻覺得我其實并不很不了解他。
我不知道他心里究竟在想什麼,不知道他為什麼有時露出悵然的神情,為什麼有時會對著宣紙出神。
他并未跟我說以前的事情,每次我問起他便說沒什麼特別的。
我想趙思衡以前一定很難過吧,所以他不愿意提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