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婆婆喜歡他,當然就同意了,留下他,讓他做幫工。
他做事十分周到,對內對外都一樣,胡婆婆喜歡他喜歡得不行。
過了一個月,她拉著我的手說:「小時呀,藍祁真的是個好孩子,我問過他了,他也是有意的,你就為你自己想想吧,啊?」
我坐了很久,最終點了頭。
于是,我們在那年中秋成親了。
藍祁對于讓我回京似乎有著某種執念。
成親后,他還是總勸我回京城,我被他煩得沒有耐心,發了好多次脾氣。
慢慢地,他的脾氣也不好了。
他不再溫聲細語跟我說話,見了面,總是冷冷淡淡。
到后來,他甚至開始流連煙花場所,夜不歸宿,只有沒錢的時候,才會回來找我。
好幾次,都醉醺醺地罵我,說:「若不是因為你,我會有更好的前途!早知道你不肯回京城,不當長公主了,我才不娶你!」
原來這才是他的真面目了,我只能打碎了牙往肚里吞,默默坐在外面哭泣。
過了些日子,藍祁又去了青樓,一連三天都沒有回來,我只好去找他。
進去時,他正抱著幾個美人聽曲兒。
我是個瞎子,四處撞,給他丟了人,于是他發怒,將我打了出來,扔在大街上。
他踩著我,說:「丟人現眼的東西,誰讓你來的!」
圍觀的人很多,他揮起拳頭,就要打我,我怕得瑟縮起來。
那一拳差點揮下來時,一只手突然抓住了他,下一刻,藍祁竟被扭斷胳膊,一腳踹倒在地。
他想爬起來,但那手的主人卻拔出劍,抵在他喉頭:「滾出遙川,別再讓我看見你!」
藍祁這樣厲害的人,竟然打不過他,丟下幾句狠話,竟然真的跑了。
那個人又蹲下來扶我,我嚇得往后縮了縮,他一僵,俯下身,輕聲說:「別怕,我不會傷害你。」
他的聲音很怪,不像人的聲音,但很溫柔,有種蠱惑人心的力量。
我放下擋住腦袋的手,問他:「你是誰?」
他沒有說話,將我攔腰抱起,像是抱著什麼稀罕的寶貝,穩穩地護著我回家。
我怯怯地問他:「我夫君……」
「他配不上你。」他說著,聲音里有難以壓抑的怒氣。
于是我不再說話。
進香料館以后,胡婆婆急急地迎出來,叫著:「藍祁,這是怎麼了……呀,不是藍祁啊,你是誰!」
那個人不說話,于是我開口道:「婆婆,他是剛剛救了我的人。」
「救了你?為什麼救你,出什麼事了?真奇怪啊……」
「婆婆,你別問了。」我委屈地垂下頭。
那個人看見,將我抱得更緊了,他問胡婆婆:「有金瘡藥嗎?她受傷了。」
「有有有!」
……
那個人給我上藥的時候,手很輕,生怕我疼,還心疼地說著:「他怎麼能這樣對你。」
我垂下頭,道:「習慣了,我又瞎又瘸的,他肯與我成親都不錯了。」
「胡說!」他有些哽咽,道:「別這樣想,是他配不上你。」
我問他:「你人真好,你叫什麼名字呀?」
他愣了一下,說:「我,我姓白。」
「姓白?」我笑著,道:「那我叫你白大哥好不好?」
「嗯。」
「白大哥,你以后能常來嗎?我和胡婆婆兩個婦人,總是被人欺負,白大哥你武藝高強,有你在,就沒人敢欺負我們了。」
他輕輕笑了一下,說:「好。」
這天以后,他真的就每天都來了,而藍祁,從那天挨打之后,再也沒敢來找我。
天氣漸漸變得很冷,我在某一天下樓梯時,不小心摔了下來,不嚴重,但站不起來了。
那個人在那天晚上來看我,他坐在床邊,問我:「你還好嗎?」
我搖頭:「不好,冷,身上還疼。」
于是他摸我的手,果真涼涼的。
我湊近他,抱住他說:「白大哥,你身上真暖和。」
他輕輕笑:「那你多抱一會兒。」
于是我更加得寸進尺,說:「我腳也很冷呢,渾身都冷,你陪我睡覺好不好。」
「那怎麼行?」
「不可以嗎?」我輕輕啜泣起來:「那,那你走吧。」
他著急了,連忙揉揉我的臉:「你別哭啊。」
我仍然輕輕啜泣著,他被我弄得沒有辦法,只好掀開被子,躺了進來,說:「那我抱著你,好不好?」
「嗯嗯嗯!」我點著頭笑起來,鉆進他懷里。
「白大哥,你身上好暖和哦。」
他僵了一下,道:「你,別貼這麼緊。」
「怎麼了?」我裝傻。
他的呼吸混濁了,聲音沙啞,說:「你別亂蹭……」
「白大哥,我好喜歡你哦。」我抬頭,摸著他唇的地方,吻了過去。
「不行,別這樣!」他呼吸急促,慌亂地拒絕。
「為什麼不行?白大哥是嫌棄我嗎?也對,我又瞎又瘸,哪里配得上你。」
聽我這樣說,他生氣了:「你胡說什麼!」
片刻的安靜后,他咬咬牙,捧著我頭,深深地吻了下來。
我終于親到我喜歡的人了,這一刻,我開心得想哭。
饒是有再多顧慮,這一刻,他也情難自禁,被我拉入了欲海……
……
這感覺意外地奇妙。
就是,很奇妙。
我累得大口喘氣,趴在他胸膛上,休息夠了,便咯咯地笑起來:「阿衡,你還說你不行。」
他輕喘著,愣了好久,才道:「你說什麼?」
我得意地在他唇邊親了一下,道:「你以為我瞎了,就認不出你是誰了嗎?你以為你變了聲音,就能騙過我?阿衡,你的手,你的眉眼,我早就描畫過千百遍,我怎麼可能認不出來!」
他驚了,許久,才聲音沙啞,不可置信地問我:「望白,你什麼時候認出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