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嗤笑一聲:「沒人逼我,時珩,我就是單純的壞,你們殺了我吧。」
「姐姐,求你了,別這麼倔好不好?等以后,我想辦法給你換個身份,我娶你,我……」
「夠了!」
我紅著眼睛罵道:「你憑什麼以為我會愿意聽話?就憑你大發慈悲留我性命?不可能的!時珩,我恨你,我活一天,就恨你一天,我死了,到黃泉路上也恨你!」
這一句句的恨,刺得他心痛不已,他垂著眸子強忍,手中的瓷勺生生被他捏碎,殘片割破了皮膚,鮮血直流。
「你別這樣,別說這種話,好不好?你是要把我的心挖出來才高興嗎?」
「滾!」
我閉上眼睛,扭過頭,不想再看見他。
他沉默著坐了許久許久,最后放下碗,邁著沉重的步子離開了。
16
第二天,我被押進了宮中。
在大殿上,胡唯用列舉我十樁大罪,請求皇兄賜死我。
他厭恨我已久,與先前的太子妃又沾著親,好不容易有了機會,自然想弄死我。
其實我根本沒有認真聽他說什麼,死了也就死了,我也沒有多想茍活。
朝堂上,幾乎人人都主張殺了我,除了時珩,他面色沉峻,擋在所有人面前,說我只是被外族蒙蔽,罪不至死。
我不知道他這樣做有什麼用,胡唯用和其他老臣們勢力強大,就連皇兄都忌憚。
若他們真鬧起來,江山易主都不成問題。
皇兄坐在龍椅上,看著堂下,頭痛得不行。
他年輕時就性子溫和,做了皇帝以后也沒有改變,主張大家和和氣氣的,不要吵架,他沒有雷霆手段,也沒有城府,就這樣稀里糊涂地當了十幾年皇帝。
碰到這種場面,他確實有些應付不過來。
他是沒城府,但他不傻,他知道若不查辦我,大臣們能翻了天,說不定連他的皇位也坐不穩。
大臣們不斷地逼迫他下旨,他像聾了一樣,揉著腦門,一句話也不回。
終于,在爭吵聲差點掀翻房頂的時候,他猛地一拍桌,怒道:「夠了!」
天子之怒,雷霆萬鈞,饒是他向來溫和,此刻也十分嚇人。
堂上氣壓極低,他緩緩掃視了一圈,道:「長公主是朕的妹妹。」Ⴘȥ
很久都沒有下一句,所有人都盯著他,等著他說下去。
他咬著牙,重復了一遍:「長公主是朕的妹妹,你們要逼朕親手殺了自己的妹妹?」
他從來沒有這樣威嚴過,在任何人的記憶里都沒有,現在,他生平頭一次拿出了皇帝的架勢,俯視眾人。
「長兄如父,她犯了錯,是朕沒有好好教導,你們,你們可要朕砍了自己的頭,為她抵罪?」
空氣凝滯了一會兒,臣子們都嚇得不敢說話,胡唯用先反應過來,跪道:「皇上既為皇上,便是孤家寡人,普天之下皆為臣民,再無兄弟姊妹,豈有連坐抵罪的道理?皇上,長公主罪大惡極,上至朝野,下至黎民百姓,人人得而誅之,如若不殺,天下難服!」
他起了個頭,其他人便也都紛紛跪下,甚至有人要以頭撞柱,以死明志。
皇兄氣得差點暈過去。
「反了!反了你們!」
他咳嗽幾聲,怒道:「長公主德行有虧,自今日起,朕便將她留在身邊親自教養,你們若不服,便盡管撞死在殿上!」
我從來沒有想到,我的皇兄,那個總是唯唯諾諾,和和氣氣的人,有一天會為了我,置自己的身家性命于不顧。
他推開想要攙扶他的人,怒氣沖沖地走下來,牽起我的手,帶我離開。
我木訥地,傻傻地跟上他的腳步,還沒從震驚中反應過來。
他牽著我一邊走,一邊說:「別怕,望白,別怕啊,皇兄不會讓他們帶走你。」
我們走過烏泱泱的人群,出門時,恰好下了雪,簌簌的大雪,融在我眼睛里,變成滾燙的淚珠子往下掉。
我忽然覺得,我在這人世間,也許沒有自己想的那麼孤獨。
我回頭看了一眼,時珩站在一片混亂中,隔著大雪凝望我,他有想過會是這樣的局面嗎?不知道,他會不會有一點后悔。
皇兄不顧眾人反對,將我帶去了他的寢宮,在他的床邊,放了一架小床,保證就算是睡覺的時候,我也不會被人偷了去。
他知道我餓了自己好多天,便親自督促我吃飯,不許我自暴自棄。
我在他寢宮住了三天,這三天,他每天照舊去上朝,只是回來時,臉色一天比一天難看。
我知道是胡唯用在給他壓力。
第三天,有面生的宮女進來,莫名其妙將茶潑在了我身上,她慌慌張張地給我擦拭時,忽然貼在我的耳邊,悄聲道:「長公主,藍祁大人派奴婢來救您了……」
17
皇兄回來時,我正坐在他的桌前吃點心。
他臉色很不好,但看見我吃東西,一下高興了起來。
「望白,吃的什麼,讓我也嘗嘗。」
于是我掰了一半給他。
他鬢邊生了幾縷白發,從前他不操心,一根白頭發也沒有的,現在,說長就長了。
我咬了一口點心,問他:「皇兄,你為什麼不把我交出去呢?你強行留我,失了人心,連你自己都有危險,把我交出去吧,皇兄。
」
他才要吃點心,聽見我說這話,又放了下來,冷著臉說:「不許說這種話,望白,你是我妹妹,我不會把你交出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