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皇兄擺手道:「誒,這是什麼話,二皇子是萬里挑一的才俊,豈有你配不上的道理?你倒說說看,是誰?」
李重厭聞言,忽然看了我一眼,輕吸一口氣,緩緩站起來,躬身道:「外臣心儀之人,正是陛下的胞妹,長公主殿下。」
狗東西。
李重厭話音剛落,殿上的氣氛就突然變得十分微妙,許久不曾抬頭的時珩陰沉沉地掀開眼皮瞧他,既有探尋的意味,又有幾分殺氣。
我眼神冷了冷,忍住了拍桌罵出聲的沖動。
李重厭說這種話,肯定不會是真想娶我,而是有什麼別的目的,拉攏也罷,戲謔也罷,都夠惡心人的,我早晚殺了他。
我不動聲色地偷瞧了一眼殿外,顧斯衡雖站在不起眼的位置,卻還是被我一眼捕捉到了身影。
他低著頭,一動不動的,但手卻緊緊握著劍柄,用力得指節都發白了。
他是在意的,我心中寬慰了一些。
殿內,皇兄傻了小半天,才哈哈笑道:「這個,長公主的婚事,要問她本人才作數喲。」
李重厭扭頭看著我,動作倒恭敬,但掩在笑意下的眼神,何其輕佻。
我慢悠悠地喝了一口酒,道:「能入二皇子的眼,本宮真是受寵若驚,二皇子才貌出眾,本宮有什麼道理拒絕呢。」
說這話的時候,兩雙眼睛同時向我看來,看得我頭皮發緊。
我連忙補充道:「只不過,我已有心上人,你我怕是沒有緣分。」
李重厭挑挑眉,問道:「不知長公主的心上人,是什麼模樣,在下好奇得緊。」
「這倒不便提起了,二皇子總會知道的。」
我搪塞了過去,那兩道灼灼目光便也都收回了。
李重厭一副十分遺憾的模樣,倒了杯酒敬我,之后便不再提及此事。
宴席持續了一整夜,李重厭蔫蔫地趴在桌上,皇兄也醉得說不清楚話了,才結束這場盛會。
8
離開時,皇宮正被晨霧籠罩著,天色昏沉,不見白日。
我總覺得氣氛有些詭異,可又說不上來哪里不對。
所有人都醉了,歪歪斜斜地離宮,或高聲談笑,或提壺而歌,分明是一幅太平盛世的畫卷。
我也喝了幾口酒, 頭昏腦漲的,難想太多,昏昏沉沉地上了馬車。
在回府的路上,掀開車簾往外看,顧斯衡正騎著馬,跟在旁邊。
街道才剛剛從睡夢里醒過來,路上行人極少,數百步方才遇見一兩個,顯得空曠冷寂。
我借著酒勁,朝顧斯衡喊道:「阿衡,上車來。」
這一聲,喊得其他侍從紛紛驚恐地垂下了腦袋,生怕自己發現了什麼了不得的事。
顧斯衡看了我一眼,垂眸道:「公主,臣須得警惕四周,保證你的安全,不能下馬。」
我耍起了渾:「你不來我就跳下去!」
他抬眼瞧著我,滿臉的無奈,又走了一小段,見我仍固執地望著他,只好下馬,進了馬車。
不等車簾落下,我便撲了上去,緊緊抱住他的腰。
「公主,你醉了。」他蹙眉,想要掰開我的手。
我委委屈屈,抓得更緊了:「沒醉,我想抱抱你。」
「公主,不可。」
「啊疼!」我胡亂叫著。
他收了力,手搭在我的手背上,不知道該怎麼辦。
我抬著淚蒙蒙的眼睛望著他,傷心道:「阿衡不疼我,不喜歡我了,連抱也不要我抱。」
他不回話,撇開眼睛,不敢看我。
「阿衡,你是在乎我的,對不對?今日李重厭說心儀我的時候,你都差點要拔刀了。
」
「我沒有。」他嘴硬道。
「沒有嗎?那我嫁給李重厭好不好?阿衡,你看著我,你說,你肯不肯讓我嫁給李重厭?」
他身子僵著,臉色蒼白極了。
我松開他,賭氣道:「你不說話,那我明兒就去找皇兄,讓他賜婚,反正大周也沒人在乎我,我嫁哪兒不是嫁。」
「不要!」他反手抓住我,眼睛泛紅,因為疲憊,也因為難過。
「望白,不要嫁李重厭。」
他許久不曾喚我的名字了,上一次,還是在他受傷之前呢。
那時候他意氣風發的,從不覺得低誰一等,與我之間,也并無尊卑之別,那時候的我們多好啊。
我心一酸,又問:「不嫁他,那,你娶我嗎?」
他靜靜瞧我半晌,垂下眼眸,掩蓋了目中的痛苦,澀聲道:「臣,不敢。」
我急了,抓住他的手問:「你有什麼不敢的?阿衡,明明你也喜歡我,為什麼就是不肯接受我呢?」
他攥了攥拳,道:「臣說過了,臣沒有這個福氣。」
「什麼沒有福氣,你就是嫌棄我!」
我推開他,哭了起來,故意哭得凄凄慘慘的,哽咽道:「我,我名聲不好,我作風也不好,你嫌棄我出賣自己,嫌棄我不自愛。」
他急道:「我沒有!」
「你有,你只是不敢說罷了,別說是你,我自己都厭惡我自己!」
「公主!」
他抓住我的手,心疼地瞧著我,忍了許久,咬牙將我抱進了懷里。
「這麼多年,我怎麼會不知道你所謀的是什麼,怎麼會不知道你的苦,你何必說這種話來激我,何必往我心里頭插刀子!」
我心里酸澀得很,眼淚止不住地往下掉,抬頭望著他說:「那你證明給我看,阿衡,你說你不厭惡我,那你娶我好不好?你證明給我看,好不好?」
他肩膀微微顫抖,蒼白地搖頭:「我并非良配。」
「你是!阿衡,你不娶我,我便要嫁給旁人了,你不怕我被人欺負嗎?你不怕我過得不開心,郁郁一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