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非草木,他對我哪怕沒有幾分愛意,但終究我是陪伴他度過年少時光的人,對 于我的死,他應該還是會有些難過的。
但是……為什麼平昌公主會在這里?
平昌公主臉上未施粉黛,烏黑的頭發隨意挽了發髻,斜插著一只烏木云釵,眼睛 黑白分明泛著水光,仿若下一秒就要梨花帶雨地哭出來。
我:「……」
平昌公主道:「姐姐這般善良,怎麼年紀輕輕就去了呢?」
我:姐?誰是你姐?
少跟我這攀親帶故,你爹這麼大一塊地,也不見分我點。
平昌公主又道:「楚大人,人死不能復生,節哀吧。」
我:不好意思,我往生復生超生,生生不息。
平昌公主再道:「楚大人,聽聞你許久未進食了,再難過也要保重身體,我想姐姐在天上,一定不愿見你這般糟蹋自己的身體。」
我:哈?他不好好糟蹋糟蹋自己怎麼對得起我為他錯付的青春歲月?狗東西,餓 死算了!
等等,你說話就說話!摸他的手做什麼!
紅顏薄命的張緋已經夠可憐了,你們倆曖昧能不能搞個合適的時間地點?
要是我的靈魂沒穿進丫鬟身體里,棺材里的尸首保不準還能被你倆這種靈前蹦迪 的行為給氣活過來。
楚謖看上去比往日更冷了些的,他輕輕側過身子,平昌公主伸出去的手便落了空,臉上表情更加我見猶憐:「楚大人,我只是……想安慰你。」
楚謖作出一個「請」的手勢:「公主的好意微臣心領了,請回吧。」
平昌公主只好起身離去,臨行前還回頭深深地望了一眼,不知在想些什麼。
我回頭的時候冷不丁對上楚謖的視線,心底一驚,不由得生出些悵然,我們相距 不過幾步之遙,其間卻已隔著一場生死。
只聽見他緩緩道:「蠟燭。」
蠟燭?哦,原是堂前的蠟燭將要燃盡。
作為打工人的我忍著膝蓋的酸痛,將新點的蠟燭插進燭臺,身后突然傳來一聲重 物落地的悶響。
「楚謖——」我條件反射地驚叫出聲,忙過去把他扶起來。
幸好下人們太過慌亂,沒人注意到我行為的無禮,等我們反應過來時,我已經半 摟著楚謖把他腦袋枕在我膝蓋上,姿勢頗曖昧。
這該死的條件反射。 我接過廚房送過來的糖粥,一勺一勺喂進楚謖的嘴里,忍不住心底罵道,楚謖啊楚謖,我真是上上輩子欠了你,都死了還要借尸還魂伺候你這大活人。
喂完粥,楚謖被幾個小廝架回房休息。 流鶯神色復雜地看了我一眼:「你,隨我過來。」
這丫頭在我生前常伴左右,莫不是她覺察到了什麼?
果然只有姐妹才是真愛! 流鶯把我帶到四下無人的地方,轉頭厲聲道:「翠翠!我往日念你年幼不懂事,對你多有照顧,沒想到你現在長大了翅膀硬了,歪腦筋都動到你主子頭上來了?」
她這一嗓子吼得我當場懵逼,老天爺啊,這還是以前那個溫柔善良嚶嚶嚶的小流 鶯嗎?怎麼私底下這麼彪啊?
我陷入沉思……
流鶯看樣子氣得不輕:「你摸著自己的良心好好想想,夫人生前是如何待我們 的?夫人有多愛老爺,她如今尸骨未寒,你就想著上位了?」
怎麼?連一個我不面熟的下人都知道我對楚謖的一片深情?我舔得那麼明顯嗎?
我開始反思……
流鶯教育我教育到一半,忽然又哭起來:「我可憐的夫人吶,您說您這麼撒手一走,老爺可怎麼辦吶?奴婢又該怎麼辦吶?」
「別哭了,」這丫頭不僅彪,還肺活量驚人,哭得跟開水似的,嗷得我頭疼, 「流鶯,我是你家夫人張緋,你家小姐張紅花。」
流鶯止了哭,一臉狐疑地盯著我:「你這是什麼路數?好啊,我知道了,你還想扮成夫人魂魄上身來騙我們的感情!怎麼?被我說中了吧?」
……筆給你,你來寫!
我摳摳腦殼:「流鶯,你十三歲為了治你弟弟的病把你賣進張家,你原名叫李大燕,還是楚謖給你改的名字,當時我還跟你吐槽楚謖當自己賈寶玉,一天到晚給 人改名字來著。」